白芷不敢深想,只希望一切不要是最坏的结果。
相比侍女们的忧虑重重,裴蓁蓁反而更像置身事外的人。
“为我更衣。”裴蓁蓁站起身,淡淡道。
“女郎要出门?”繁缕好奇地问。
裴蓁蓁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窗外:“既然找回了我那位姐姐,再过一会儿,也该有人来叫我去见见她了。”
“女郎…”白芷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裴蓁蓁微微笑着,纤长的睫毛如同颤动的蝶翼。“我有分寸。”
她早就不是那个会为了萧氏一句软话,一个微笑,就一次又一次退让的傻子。
*
裴府正厅,萧氏搂着郑婉,泣不成声:“我的女儿,我的舜英,你这些年受苦了…”
这时候的她,才真正像一个母亲。谁也不会想到,不久之前,她还对自己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儿,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裴正坐在她旁边,面无表情,也没有劝一劝痛哭不止的夫人。
裴清知、裴清衡坐在下手,只觉得气氛颇为尴尬。
“大伯母,您别哭了,阿姐这不是回来了吗?”裴清衡开口劝道,总不能看着她们就这样哭一天嘛。“该高兴才是啊,你说对吧,二哥?”
裴清渊难得冷着脸,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由不得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在裴清渊记忆里,萧氏永远都是一副冷淡模样,对大哥,对自己,对蓁蓁,几乎都没有什么亲近举动。
而面对这个突然被找回来的大女儿,态度却全然不同。
这可真是…讽刺。
裴清衡对他冷淡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他们将走失的阿姐找回来,不是一件好事吗?gān嘛这副表情?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不欢迎长姐?!”裴清衡压低声音质问道。
裴清渊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若是蓁蓁看见这一幕,还不知道会多伤心。他对这位长姐没意见,她能被找回来,自己也是高兴的,只是…
他不耐烦地看了裴清衡一眼,没有搭理他。
裴清衡被他的眼神惹恼了,还要说什么,被亲哥哥裴清知按住了肩膀。
“阿衡,消停点儿。”裴清知实在无奈。
他比裴清衡年长一些,对当年发生过的事也还有几分印象。这件事,实在叫人不好评说。
郑婉为萧氏擦掉泪:“阿娘,阿衡说得对,我们能再见,实在是一件好事,该高兴才是…”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您…”郑婉说着,自己的眼泪倒忍不住了。
“看来我来得很不是时候?”
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裴蓁蓁一身烟青色的jiāo领襦裙,堕马髻边是清透如水的碧玉簪,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她懒洋洋地站着,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不如我先回去,等你们哭够了再来。”裴蓁蓁的目光扫过郑婉,扯了扯嘴角。
“裴蓁蓁,你这么说话的!”裴清衡立刻站了起来,怒道,“你的礼数呢?”
“的确比不上你懂礼数。”裴蓁蓁慢吞吞地回敬,表情平淡。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裴清衡想上前,却被裴清渊和裴清知一左一右按住肩膀。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看看她说的什么话,你们还护着她!”裴清衡简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裴清渊牢牢按着他的肩膀,偏心得理所当然:“蓁蓁病刚好,你就不要惹她生气了。”
“我惹她生气?!”裴清衡指着自己的鼻子,二哥是瞎了吧!
裴清知头疼地拉着他坐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衡和蓁蓁从小就不对盘,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好转。
裴正gān咳一声,终于开口:“蓁蓁,不可无礼。”
裴蓁蓁挑了挑眉,拂衣坐在裴清渊旁边。
“阿娘,这是…”郑婉靠在萧氏怀里,轻声问。
萧氏眼神一沉,裴清衡抢着道:“这个一点礼数都没有的小丫头就是咱们最小的妹妹,你可以叫她蓁蓁…”
郑婉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头上的装饰不过只有一支碧玉簪,但郑婉能看出,那支发簪的价值,超过了她曾经有过的全部首饰。
烟青色的衣裙轻薄如同云雾,郑婉曾在刺史府女郎身上瞧见过,一尺便值一两huáng金。
这些…也将会属于她…
猝不及防对上裴蓁蓁的目光,幽深不可见底的星眸叫郑婉下意识地低下头,心头狂跳。
那种眼神,似乎轻易就将她看穿。
“裴蓁蓁,这是咱们走失的长姐,你还不快叫阿姐!”裴清衡嚷嚷道。
裴蓁蓁偏了偏头,姿态矜傲,似乎并没有将这个所谓姐姐放在眼中。
她徐徐道:“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是裴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