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竟还是一眼看中了裴清知。
其实裴蓁蓁两辈子也没想明白,崔莹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裴清知,甚至在日后议亲时放言,此生只嫁裴家三郎。
后来呢?
博陵崔氏尊贵的嫡女,怎么可能真的下嫁裴家?
崔莹那位在朝堂上担任要职的伯父亲自带着人上门,当着裴清知的面指桑骂槐,言谈之间全是指责其父裴元教子无方,让儿子哄骗自家女郎。
崔家和裴家因裴清行援手崔瑜兄妹而建立的jiāo情就此分崩离析,崔家前脚离开,裴元后脚便气得呕血晕了过去。
当时的裴蓁蓁一心只想着自己那点子事,并不清楚裴清知是否也心悦崔莹,只知道,他本就体弱,因为自己连累家族名声,害父亲受rǔ,心思郁结,继而缠绵病榻数月,整个裴家,都因为这件事沦为了洛阳上下的笑柄。
裴蓁蓁垂眸,以裴清知的品性,便是真与崔莹有情,也绝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礼数的事。
可是,崔氏却将崔莹对裴清知的欢喜全部推到裴清知身上,只道是裴清知蛊惑了她。
崔氏势大,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
裴家的儿郎被坏了名声,迟迟不能娶妻,而崔莹却顺利择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出嫁后随夫婿前往地方,不仅躲过洛阳城之祸,还得了半生尊荣。
何其可笑!
直到裴蓁蓁做了虞国夫人,她睚眦必报,崔莹如何讨得了好去。
这辈子,还是叫裴清知远着崔莹好,裴蓁蓁带着崔莹,缓缓走过回廊。
*
马车停在裴府门前,侍女扶着裴舜英下了马车,她双眼通红,竟是生生哭肿了。
赶车的随从敲响了门,大门立刻就打开,见了裴舜英泫然若泣的脸,门房一惊:“大娘子,您不是在天麓书院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今日可不是沐休,看这模样,难道是受了欺负?!
裴舜英听他这样问,红肿的眼中又落下泪来,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门房也急了:“究竟怎么了?二郎君呢?”
这只哭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赶车的随从是自幼跟随在裴清渊身边的,见此,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急道:“老叔,那杨家的郎君bī二郎君与他赛马,半路二郎君的马发了狂,将他甩下来,腿还被姓杨的小子骑着马踩过去!”
“书院的医士治不了,先生们便赶紧让我送二郎君回来,老叔快去禀告郎君,请宫中医官来吧!”
门房脸色大变:“怎会如此?!我这就去!”
一刻钟后,裴清渊的院落,裴正同裴清行面色难看,chuáng榻上,一向生龙活虎的裴清渊奄奄一息地躺在chuáng上,右腿的裤脚上洇出殷红的血迹。
宫中请的医官还未到,谁也不敢碰他的腿。
房中气氛凝滞,只听得到裴舜英低低的抽泣声和萧氏温声安慰的絮语。
不久,裴元也带着两个儿子赶来,见到裴清渊如此,心中一痛:“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正将原委简单说来,向来冲动的裴清衡bào怒道:“不小心?!我瞧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堂堂杨家郎君,连自己的马都驾驭不了?!二哥的马发狂,恐怕也是他动的手脚!”
没有人说话,裴清衡所说,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裴蓁蓁来得最晚,当她看到闭着眼昏迷的裴清渊时,一颗心沉沉地坠下去。
前世,裴清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
她沉默地走到chuáng边,知晓这两兄妹感情最好,其他人默默为她让开路。
裴蓁蓁探手摸向裴清渊脉搏,好在性命无碍,她又看向裴清渊无力的右腿,紧紧抿住唇。
宫中的医官来得很快,所有人便都退出去,候在门外,等他的诊断。
半盏茶功夫,老医官打开房门,叫他们进来,叹道:“贵府郎君的性命并无大碍,但他的右腿,老朽实在无能为力。若是休养得好,往后行走能与常人无异…”
这便是说,裴清渊往后,只能做个跛子了!
裴蓁蓁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看向安静躺着的裴清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幼,便想做征战四方的将军,骑she武艺,便放在洛阳城中,也是拔尖。
若是瘸了腿,他就永远也做不了将军了!
耳畔裴舜英的哭声又响起,裴蓁蓁冷声道:“人还没死,哭什么丧!”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直直刺向裴舜英,裴舜英立刻被她吓住,收了声。
萧氏恼道:“那杨家郎君对二郎出手,不全是因为当日你叫他妹妹丢尽了脸,若非如此,怎会有今日祸事,裴子衿,你还敢在这里发脾气?!”
“不…不怪蓁蓁…”裴清渊虚弱地睁开一丝眼,声音嘶哑,“蓁蓁…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