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裴清渊也猜到了徐后和常厉的打算,不过那时已经晚了,洛阳城的城门摇摇欲坠,城上禁军在做最后的顽抗。
裴清渊不顾一切,率身边亲卫杀进洛阳城,救出还在城中的家人。
只是他唯独漏下了裴蓁蓁,从此之后,天涯末路,这对曾经最为亲近的兄妹,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这一世,裴正和裴元已经离开洛阳,留在城中只有裴清知,而裴清行,还在押送粮草的路上。
“二哥,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豁出命来保护的君主?”裴清衡字字泣血,“一个傻子,一个狠辣无情,只会玩弄权术的女人!”
“我们死了多少兄弟,为的就是保护这两人吗?!”
能入军中,裴清衡一直是自豪的,军人保家卫国,为社稷而死,马革裹尸,是最大的荣耀。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身上的盔甲沉重地叫他喘不过气来。
李崇德和徐后,不值得那么多将士为他们浴血奋战,舍生忘死!
裴清渊按住他的肩膀:“四郎,沉住气。”
他们应当保护的,不是高高在上,享着荣华富贵,轻易断人生死的帝后,而是那些无辜牵连进战火的百姓。
*
并州,裴蓁蓁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婴孩儿,姿势娴熟,神情是难得的温柔。
王洵站在她身旁,眼神也是很柔和,毕竟,他正是那个自己和裴蓁蓁一手扶上皇位的孩子。
“平安。”裴蓁蓁忍不住唤道,那孩子恰好在此时睁开了眼,还带着肉窝的小手握住了裴蓁蓁垂下的一缕发。
“娘...娘...”他含糊不清地叫道,勉qiáng叫人能听清字音。
裴蓁蓁怔愣一瞬,前世,她捡到平安时,他也是这么唤她的。
那时的裴蓁蓁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乱世之中,她要活着本已是不易,却终究为这一声唤软了心肠,带上了这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孩子。
王洵叹息一声:“看来夫人与这孩子,真是有缘。”
作为端王李见微唯一的儿子,李璟,也就是平安,在被找回之后,就由王洵亲自教导。
王洵无子,李璟于他而言,同儿子也没有分别。
李璟是李见微原配文氏所出,生他当日,文氏难产而亡,李璟便全由奶母带大。
雍州时有小股胡人侵扰,李见微常驻军营,后院姬妾不过二三,未有所出。
后来,却是在征战中伤了身,在盛安称帝登基之后,虽然有医官调养,后宫却一直无所出,这样的情况下,李璟的意义便不言而喻。
至于辨认身份,除了李璟身上胎记,还有那肖似李见微的面容。
不过此时的平安,还只是个有着婴儿肥的小奶娃,脸上看不出多少父亲的痕迹。
王洵凑上前逗他,平安害羞地往裴蓁蓁怀里缩了缩。
“来,叫爹。”王洵哄他,“爹给你买冰糖葫芦。”
平安别过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他。
刚从门外走进来的王瑶书听了这句话,顿住脚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色。
镇北军要出兵,虽然不过几千人,要准备的粮草军备等也不少,王瑶书第一次安排这样的大事,自然处处小心,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入睡。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王瑶书被饿醒了,这才疲惫起身出门觅食,却不想看见了这一幕。
难道她这一觉睡了好几年,否则七哥和蓁蓁怎么会连孩子都有了。
她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当然叫王洵注意到了,他无奈地看着这个脑洞常常开得很大的妹妹:“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王瑶书小心地挪进门:“七哥,蓁蓁,这孩子是...”
“当然是救下的。”裴蓁蓁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何这样问。
正常人是根本跟不上王瑶书的脑洞的。
王瑶书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以为自己真的一觉睡了好几年呢。
随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王瑶书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拖长了声音道:“蓁蓁,我好饿——”
“你还未用饭?”裴蓁蓁皱了皱眉头。
王瑶书恹恹道:“嗯,昨晚在为这次出兵算粮草补给。”
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自然要jīng打细算。
裴蓁蓁当即便知道她心中想法,将孩子jiāo到王洵手里,坐在王瑶书身旁,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阿瑶,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这句话的确叫王瑶书心上的压力轻了些,她木着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个浅浅的笑容。
裴蓁蓁吩咐候在房中的侍女:“去厨下,吩咐他们煮一小锅小米粥,配些时蔬,快些呈上来。”
她为王瑶书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侍女先呈上一小碟云片糕让王瑶书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