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下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男人高大女人窈窕,颇为相配,远远看着俨然像是一对情侣。
他们大概去了商场或者电影院,秋棠怀里抱着一个公仔,她与许荏南站在路边,两人有说有笑。
秦易铮慌忙熄了车灯。
“秦总,请你离我远一点。”
秋棠在she箭场说的话犹刺在耳,她眼神冷漠又疏离,比圣旨还斩钉截铁。
秦易铮本是无心路过,谁料偏就这样巧,他眼睁睁看着秋棠和许荏南言笑闲欢,既不敢上前叫秋棠反感更甚,又不甘就这样离去。
迈巴赫的漆黑车身放在光下熠熠耀眼,而此时隐于树下,车灯俱灭,车子匿于溶溶夜色中,他的难过,他的低落,还有那盆病重垂死的茉莉花,也一并被夜色遮盖去了。
华灯初上,灿烂的光照在秋棠脸上,她的笑容换了对象,抚摸她头顶的那只手,不属于秦易铮。
秦易铮如同一匹困shòu,目光紧紧攥住许荏南,理智濒临破裂边缘,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伪君子一拳打翻在地。
他自认愧对秋棠,可是许荏南,这个所谓的温柔初恋,如若他真的对秋棠有一点点眷恋,为何八年不曾来找过她?
秦易铮觉得讽刺,向后仰靠在座椅上,一声低笑转为长叹,沉沉气息消散在车厢里。
说到刚看完的电影,秋棠与许荏南多聊了会儿,有蚊虫吸引过来,叮了她的小腿,许荏南便将话题打住,叫她快回家去。
她抱着公仔,挥手与许荏南告别。车头调转,她随之转身,秦易铮远远目送她轻盈的步履消失在路径拐弯处。
保时捷时速略低,自远而近,从马路对面向秦易铮这里靠近。经过迈巴赫时,响了一声喇叭。
随后,方向盘右调,许荏南重新将车子拐回轨道,加高时速,绝尘离去。
秦易铮深吸一口气,几乎要将方向盘捏碎。
他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余光瞥见旁边蔫头搭脑的茉莉花,秦易铮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放下手刹,车灯大开,疾驰驶向前方。
他侍弄花草仍是个半吊子,只能判断茉莉花大概是被虫咬了,具体如何拯救,还是得请花店的工作人员帮忙。
刚停不久,路上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车子停在路边,雨滴顺着树叶成束淌下,落在玻璃窗上嘈嘈如弦。
秦易铮没带伞,冒雨而出,两手捧着茉莉,径直奔向花店。
雨来得突然,从天而降,滴在地面如滚水沸腾,街上行人忙乱四散开,带伞的往家里奔,没带伞的往屋檐下躲。
秦易铮一头扎进雨里,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来一个骑单车的路人,冲他大叫:
“哎让让——”
话刚起个头,他已经被撞倒在地,肩膀生疼,花盆一个不稳从手中滚落在地。
那人像个无头苍蝇,单车歪在一边,围着秦易铮团团转,边转边傻眼,看他一身穿着光鲜体面,长相英俊贵气,想跑不敢跑,留在这里又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开口。
茉莉花摔在地上,发出很轻很脆的声响,这声响好像碎在秦易铮心里,当他垂眼看见瘫倒在地的茉莉,花泥零落,一瞬间连肩上的痛都变得麻木无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位先生你......”
那人为他的莽撞连连道歉,引来周围路人驻足瞩目。
秦易铮被一圈人围着,他们手中撑伞,脸色新奇,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
他实实在在出了丑,崭新整洁的西装被路边溅起的泥水泼了半身,发丝沾了雨,凌乱垂在额前,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被众人俯视围观,任由旁人指点议论。
“这人谁啊好帅......”
“挺眼熟的,但又想不起来是哪个明星了......”
“他是不是秦易铮啊!就是那个,秦晟的哥哥!”
“长得真的好像,我觉得比秦晟还帅!”
“啊!等一下我找手机,我要拍照......”
颜面尽失。
秦易铮以为这一辈子最láng狈时刻不过求婚那天,众目睽睽下丢了准新娘。但现实告诉他,不,还有更láng狈的时候,比如现在。
他的人生似乎在秋棠离开以后陷入低谷,连遭滑铁卢。顺风顺水二十九年,秦易铮活到快第三十个年头,密不透风的挫败接踵而至,他在每一个小水沟里翻船。
雨丝细密如针,扎在他身上,扎得他麻木,连羞耻都来不及,只顾着捡起掉在地上的花,小茉莉颤巍巍弓着,白瓷花盆只剩半边,另外半边在地上劈成大大小小几块碎片,染雨沾泥,斑驳不堪。
周围看戏议论:
“他捡花gān什么?花都快蔫成这样了,好丑啊。”
“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秦易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