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小声笑作一团,邻桌被称作周经理的女生冷笑一声:“秋助理给我的好处,那可太多了,你们想也想不到,要也要不来。”
餐厅小小一角,场面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脸皮撕破,赤目相对:“我就知道,同一批进公司的实习生里就你转正最快升得最高,果然是搭上了秋助理这条船,你终于承认了!”
“我就说每年人事调动那么奇怪,我资历够老了吧,却还是个普通职员,真就离谱。”
周经理冷笑:“怎么,急了?着急有用还要勤奋工作gān什么,你们私下诋毁但凡有一点用,人家秋助理也不会一天比一天风光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有这扯头花的功夫不如多放点心思在工作上,算了,你们当废物当得这么开心,我还费这功夫说教什么。”
“哦你是得了便宜卖起乖来了?少把自己当根葱,当初那次要是我给秋助理送了文件,现在的经理位置就是我的了!”
“那可未必。”低沉嗓音忽然从背后响起,秦易铮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员工餐厅。
他悄然隐于餐厅一角,打饭不多,但吃得很gān净,用完餐后筷子和调羹整齐摆好,正端着盘子准备jiāo给前台回收台。
方才大放厥词的几人脸色骤白:“秦,秦总......”
秦易铮的脸色并不比她们好看到哪里去,yīn沉如霾,方才角落里小小的议论眼看着要引发一场杀身之祸,她们可怜的职位岌岌可危。
看见秦易铮,周经理也有些惊讶,boss从未来过员工餐厅,这里也不像他会来的地方。
但她很快压下情绪,礼貌点头,与他打招呼问好。
秦易铮回以微笑,笑意在转头面对这一桌人时转眼消失。
“周经理前年九月协助秋助理完成了部门jiāo接项目,表现出色,秋助理因此给她升到主管位置,后来她凭借自己的成绩当上项目经理。
所有人事调动都有绩效考核作为根据,你们可以看看自己排在倒数第几。”
“秦总,我......”
“易升看能力看成绩,不看资历。觉得人事调动不合理,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那人讪笑:“没问题,我没有问题。”
秦易铮抽出一张纸,捏在手里,“如果觉得令秋不配拥有现在的成绩,你们也可以像秋棠一样自己创业,辞呈我立刻批。”
天子一怒百将成枯,而她们哪算得上将,几个人缩颈耸肩,腿肚子都在打哆嗦,舌头转在嘴里,一个字也转不出口。
秦易铮迈步向前,高大身影修长挺拔,除却眼底略微憔悴的淡青,整体气势俨然如光。
大佛进了小庙,什么时候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没有疾风bào雨的怒斥,更没有和颜悦色的照面。
他在前台放下餐盘,眼眸冰冷,一言不发地走了。
余下满厅员工,或闲适吃瓜,或两眼惴惴,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回到办公室,秦易铮扶着办公椅慢慢坐下,有很多话在耳边回响,很多事情在脑中闪过。
攀高枝,白眼láng,她不配......
原来他们是这样看秋棠的吗?
在那些人眼里,秋棠是上不了台面的,依附于男人的,大权独揽的恶女,她的形象几乎完全是负面。
可事实上她分明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最爱的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不是变成这样,而是原本就是如此。秦易铮坐在这个位置,旁人皆须仰视,所以他看到的是鲜花,听到的是诗诵。
他看不到衰败虫蛀的花朵,更听不到那些人低下头后的窃窃私语,和彼此jiāo换的会心眼神。
因为昨天一场糗事,秦易铮骤然发觉,原来摘去易升总裁身份的他,走在大街上其实与旁人无异,运气也与一般人无二,甚至还要差些,会被不长眼的路人撞,花盆碎了还要被众人围观。
像个杂耍猴一样。打破伤风的时候,秦易铮内心这样自嘲。
被人那样笑话,很láng狈,很屈rǔ,却无从替自己发声解释,因为那些人不会明白他为何要在雨天为了一盆花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他们同样不会理解秋棠的付出。
冰山一角就已经如此恶毒,余下的全部,秋棠曾经承受过的,经历过的,秦易铮光是想一想就几乎陷入窒息。
他重重的地喘了口气。
他自以为对秋棠很好,却从未站在秋棠的立场替她考虑,她所经历的那些流言,每天都在发生,她每天被这些恶意中伤一遍,每天都若无其事地微笑。
但秋棠绝非刀枪不入,她会笑当然就会流泪,有开心当然就会有难过。她完美无瑕的身体里藏着那样深的伤口,缓慢凌迟痛到无法发声,而他又从未意识到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