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结局里,卢克去到他们少年时候的秘密基地,发现了那里无人收敛的尸骨,恍然大悟自己也不是最了解右拉的人,世界才是。但是世界不关心……Boss,我以前以为你很像金鱼眼,同样都是从战场上离开的战士,同样对战争感到失望,同样……会做一些我们一开始无法理解的理论上的最优选择,但是事实证明,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模板的话,所谓的阿克夏记录一样的东西要更适合去形容你。”
“真是过分呐,我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太宰君,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组织的最高利益,为了守护这座我们深爱着的城市,不是吗?”
坐在森鸥外对面的绷带少年垂下了眼,他平平的唇线似乎有某种暗喻。
森鸥外的目光落在了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上,这曾经是一双救人的手,但更多时候,这是一双替人结束痛苦的手。
黑手党组织和军队其实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区别,他们都是出卖bào力的集团,而bào力,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权力。
谁拥有的bào力越多,谁的权力就越大。
所以港口黑手党才会是横滨夜晚的无冕之王,所以他——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命令才会是横滨夜晚的铁律。
无论在太宰治这个心思敏感又脆弱的孩子眼中他的做法有多不近人情且多疑,都不能否认他的选择确实是理论上的最优解。
因为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因为港口黑手党是拥有制裁横滨权力的一份子。
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就牺牲一队士兵甚至一个军队,这样的做法在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看来是冷酷无情的,但只有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森鸥外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无论是将收养了五个孤儿的织田作之助当作棋子,还是利用异能特务科卧底坂口安吾去接触Mimic,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这些损失都可以接受。
宇智波鼬的存在是意外因素,但是这个意外因素显然也没有和他为敌的意思,那么到目前为止,他的决定就依旧是正确的。
太宰治可能无法立刻接受,他理解,但孩子总要长大的,而一旦长大了,许多不能接受的事也会变得稀松平常了起来。
这就是人生。
“我们以前也经常开这样的文学沙龙呢,只有我和你,在诊所没有病人来的时候。说起来,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啊,太宰君。”
太宰治垂着眼,多年前过大的黑风衣此刻已然合身,至少不会出现宽大的袖子把他的手都遮住,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那样滑稽的画面。
森鸥外没有把办公室遮光的落地窗升起来,昏暗的灯光以及暗红色的主色调让这片空间充满了沉郁的氛围,就算下一秒他们中的某个人拿出一本按着血手印的书也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件黑风衣就像是要把穿着他的人一点一点舔舐gān净一般。
“比起和你说这些,我倒更愿意去找北极星先生讨论,”太宰治的声音很冷漠,语调显得漫不经心又轻佻,仿佛是个刻意和大人做对的小孩子,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彰显自己的存在,“人家长得又好看说话又温柔,我好喜欢的。而且她才是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吧?”
话音刚落,太宰治就后悔了。
他多此一举了。
不该说最后一句话的。
是……
然而让太宰治惊疑的是,森鸥外竟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飘飘地放过了他,转而谈论起他当上gān部后可以选择一名直属部下的事。
太宰治怀着行走于刀山上的谨慎和压抑得很深的敌意和森鸥外说完森鸥外要说的那些正事,准备离开这里,才走到门口,昏暗的房间中最光明的位置同时也是最黑暗的位置处传来了黑手党首领带着笑意的声音。
“太宰君,我是不会担心你对组织不利的。”他甚至都没必要继续防患于未然,将太宰治赶出组织。
过于聪明的少年,爱好自杀的少年,深陷黑手党的少年。
森鸥外注视着少年纤细而僵硬的背影,是他送的太宰治这件黑风衣,按照黑手党的规矩,他是太宰治的指引者,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老师。
“只要你心中仍旧将织田作之助当作重要的友人,你就永远也不会彻底放弃他,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留在港口黑手党监督我这个可以伤害他的Boss,同时不让自己成为不幸的导火线——这就是你会做的事。”
(我也可以选择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啊。)
背对着森鸥外的太宰治脑海中习惯性地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继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鸢色的眸底流淌出深渊般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