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家笑着伸手,想揉揉她的小脑袋,却被她警觉地捂住,“不许弄乱我的小辫子。”
二哥不是修彦哥,总是弄乱她头发,虽然等会儿要睡觉,可她也不想头上乱糟糟。
“小丫头,臭美,”陈文家下巴搁在双臂上,小声嘀咕了句,笑眯眯看她迈着小短腿出了里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友福没等吃早饭就去找大队长姨夫借洋车子。
听见外甥媳妇怀孕,顾大牛先是拍了拍他的肩,“恭喜。成啊,我今天就没事,你骑去吧。”
陈友福一听,看了看天气,还挺不错,就顺道请了假不上工,直接骑着车子回了家,“娘,安宝呢?我大姨夫今天不用车,我等会儿带着安宝去她姥姥家。”
苗云英从屋里出来,她正给安宝梳头发扎小辫子,看见院子里停着的大洋车子,“行,我去给你收拾些玉米面,你捎着。”
秋收完,陈家磨了些玉米面存着吃,因为是自家吃,苗云英还特意让儿子给磨得越细越好,孩子们吃着也不拉嗓子。
安宝就喜欢喝新打下来的细玉米面糊糊,甜滋滋带着玉米清香,最好里面不要放地瓜更好喝,当然家里一般还是要放地瓜,不然不顶饿,苗云英空闲的时候,特意给安宝熬上一小瓦罐开小灶。
安宝一听今天就去姥姥家,有些兴奋,但还没忘记洋车子硌屁股,跑到院子里一看,果然那车子大梁和后座上光秃秃。
“奶,硌人,疼!”
等苗云英给收拾好了要带去亲家的礼,就被小孙女拉到院子里,顿时笑了,“哎呀,幸好安宝说了,不然我都忘了这玩意儿要是坐上半个小时,那屁股都硌坏了,等着,奶给你拿垫子包起来。”
家里有用剩下的旧棉花,虽然破烂,但也没舍得扔,苗云英又找了件不穿的gān净旧衣裳剪了剪,很快就缝出个简陋的坐垫,用麻绳细细地绑到后座上,前面大梁上也绑了厚厚好几层,因为前面不好坐人,特意绑的更厚实。
“安宝坐前面,得多绑,”陈友福走过来说道。
安宝惊讶,“爹,我坐前面?”她不是坐后面吗?
“你太小,坐后面容易掉下去,”陈友福后面没眼睛,当然不放心闺女坐在后面,万一掉下去怎么办?“让你奶多绑绑大梁,垫的厚实些,你坐前面,修彦坐后面。”
苗云英也赞同,“宝你坐前面,你爹揽着你更安全。”
安宝是真没看出来大梁的位置哪里安全,主要是那大梁再怎么绑,都不如后座坐着舒服啊。
“安宝,你坐前面车篮子里呗,”陈文家在屋里趴在窗户边上,笑嘻嘻地给建议。
那车篮子是不小,可安宝不是瘦巴巴的小孩,能盛得下才怪。
苗云英瞪了这不靠谱的孙子一眼,“怎么就你能耐。友福,你抱着安宝试试,看还硌不硌了。”
陈友福抱着安宝放到大梁上,双手扶住她。
“差不多了,奶,”安宝没想到这大梁垫好了,也没那么难受,“不硌人了。”
苗云英想了想,又多缠了几层,这路上得走十几分钟呢,多缠几道坐着还舒服些。
吃过早饭,宁修彦也过来了,三个人就骑着车子上路了。
天气有点gān冷,不过阳光很好,路上不时能看到上工的人们,虽然日子过得艰难,可人们还是很高兴,扛着锄头互相打招呼,“吃了吗?”
“走,gān活了。”
都是些简单质朴的语言,可却带着浓浓的淳朴气息。
从村里到村外,陈友福也和不少人打招呼,也有人好奇,问他带着孩子去哪,一听是去岳家,都笑着让他快去,别耽误了时间。
安宝坐在大梁上视线很好,加上又是第一次坐这种高大的车子,两只带着小肉窝窝的小手搭放在把上,左看右看很兴奋。
陈友福看小闺女高兴,瞪车子的腿更有劲,但更注意捡平整的路骑,免得颠着孩子,提醒宁修彦,“修彦,手一定要抓住我的衣服,别晃身子。”
“嗯,三叔放心,”宁修彦一手抓着陈友福衣服,一手抓着车座杆,以前他跟爷爷去公社或者县里,都是坐马车,这也是第一次坐洋车子,还挺稀奇。
在宁修彦的思想里,青阳屯就是他的家,京城对他来说反倒陌生,也没有想到会有离开青阳屯的一天。
这会儿坐在车座上,他只盘算着自家也买辆洋车子,这骑车子比坐马车可快多了,往后去公社或者县里也方便,让胡叔叔带着他去,等再大了他自己也学着骑车。
安宝觉得这时候的天也蓝,地上就算草都泛huáng,树下堆了落叶,可景色却很好。
“爹,咱就带了玉米面,没肉?”安宝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车篮子里,忽然想起给她姥姥家带的礼,是不是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