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凯言摇了摇头,“是我老板,我是连夜赶回来的给他发了短信请假,结果他知道了,我又找不到人帮我,彤姐也不熟悉这一块,幸好他有个老同学在这个医院做主任。
何年……何年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阿姨了……”
郁容抬手点在了齐凯言的唇瓣上,“jiāo给我,言言,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
齐凯言咬了咬唇瓣点了头,他熬了太久了,全靠一根筋吊着。
此刻见到郁容jīng神都让放松下来,疲惫便像làngcháo一样席卷冲刷着他的大脑。
郁容给齐凯言盖上毯子,与叶彤一道退了出去,院长早已经在隔壁办公室等候,郁容坐下之后开门见山第一句话,“要救下来难么?”
院长斟酌了一下,谨慎道:“伤势很重,六分人力,四分运气。”
郁容便不说话了,他神色冷漠,深刻而又立体的轮廓淹没在yīn翳之下,显得渊渟岳峙慑人异常。
半晌,他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叶彤心领神会地俯下身来,带着珍珠耳钉的耳朵将将停在郁容唇前三寸。
“这种亲戚——言言相处不来的。”郁容的吐字很轻,几乎只有气声,叶彤却是听得分明清楚,清楚得她在这常年恒温的室内都沁出了一背冷汗。
郁容说完,就起身回了院长办公室里的休息间。
诺大的会议室内,此刻就剩下了叶彤与院长两人,安静极了,安静到叶彤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血管的奔腾。
她是郁容的助理不错,但是郁容对她的信任总是比不上作为黑手套的阿辉的。
而此刻,摆在她面前的,便是一份能让她真正成为郁容的,而非仅仅是郁总心腹的巨大机遇。
办好了,她和她的孩子们,往后余生,恐怕就是一眼看得到头的泼天富贵了。
“您已经尽力了。”
“但是生死由命,您说是不是?”
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明明是听了那么多年的声音,却叫叶彤自己都陌生得几乎认不出来。
何年还是没能救回来。
齐凯言在等待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之后近乎木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其实何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没甚情分可言的陌生人。他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和还在病房里躺着的齐chūn苗jiāo代。
他靠在郁容胸腹间,额头抵在做工考究,面料柔软的西服上,他张了张嘴,舌根发苦,“郁容,我又没了一个亲人。”
郁容的指尖插在齐凯言的发丝里,他的头发没有江姜的那么柔软,是偏向硬质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郁容指腹的力道逐渐增加着,像是在做什么权衡,半晌,他慢慢开口,“言言,我们结婚吧。”
齐凯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仰望着郁容,像是没听清郁容说了什么。
直到郁容再一次重复,“言言,你辞职和我结婚好吗?我们搬去沉水苑住,我会是你的亲人,我的亲人也会变成你的亲人。”
齐凯言嘴唇微动,他想说好,想说真的吗,想说我答应你。
可是那个美丽优雅而又高高在上的女人就像是驱散不去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了齐凯言的眼前。
第24章
“齐先生真是好本事。”似乎是儿子的死不回头彻底撕掉了这个女人在齐凯言面前的游刃有余。
“阿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没让我操过心的好孩子。”郁夫人一扯嘴角冷声道。
独自面对郁夫人的齐凯言有一些紧张,他想到了被郁夫人勒令下楼等着的郁容,勉力道:“您已经答应了,总不会还反悔吧。”
郁夫人笑了一声,“我舍不得阿容吃苦头,总是要答应他的,只不过我答应的是他。
至于你么,我懒得管,叫你上来不过是有些话想要送到。”
“齐先生应当是有些自觉的人吧。我就不与你绕弯子了。”
郁夫人施施然喝了一口茶,“你和阿容不合适。不过别误会,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她放下茶盏,双眼落在了齐凯言的脸上,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问道:“你觉得郁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齐凯言思考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张了张口给出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有时候有些骄傲但是聪明沉稳。”
郁夫人笑了一下,“你不用找些好听的词来敷衍我,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清楚,阿容的性格……
他是个被我和他爸爸宠坏了的孩子,目中无人,不择手段,这些都是他的毛病。”
“而你虽然家庭成份不好,但也算得上是个为人善良的普通好人。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和这样的郁容,假使将来有一天,你们中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