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茯苓年纪不算大,也没有伺候过有身孕的主子,她只知道要听二公子的吩咐,不能让姑娘chuī风受凉,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所以每次陪夫人散步的时候,她都提心吊胆的,夫人只要皱一皱眉头,她一颗心都能从喉咙口蹦出来。

  沈二郎原本打算等云横伤好无事后就启程离开,谁能想到自家妹妹竟然诊出了喜脉!

  他就要当舅舅了!

  无论军中事务有多繁忙,他也要在此多陪几天,等她身子调理过来再走。

  沈晚夕实在是哭笑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他舅舅便买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堆过来,拨làng鼓、布老虎、陶响球、泥人儿、小花灯,什么都想到了。

  给孩子准备好了东西,又看着妹妹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沈二郎也要离开了。

  如今的妹妹有一个那样疼爱她,又完全有能力保护她的夫君,还有益州侯府上上下下的关心,他也不再同她提回沧州的事情了,父亲就算一辈子不知道妹妹还活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妹妹无牵无挂,过得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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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益州侯世子

  这几日大理寺一直在审理当年的梧州天火案与近日的城中刺杀案,益州侯日日过去旁听,起初元昭和傅乘等人自是抵死不认。

  直到戚然找到当年的三名证人,又提了桃花源地牢里活下来的那名铁匠上堂当场对峙,傅乘终于无话可说,将当年截杀徐阳、制造梧州天火与暗中刺杀二公子这几件事一概揽在了自己身上,却只说是自己因未得二公子重用心生怨愤,一念之差犯下大错,如今二公子回城,他又怕当年之事被人抖落出来,这才暗下杀心。

  几句话便将魏硕的嫌疑撇得gāngān净净,连大理寺卿都无可奈何。

  坐在一旁听审的益州侯神色十分复杂,末了只给了一句话:“按律处置吧。”

  堂上的大理寺卿暗暗扶额,私造兵器、害死益州千名将士,又屡次三番暗杀二公子,傅乘这几桩案子单拎一个出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而这九族自然也包括了他的表兄,大公子夫人元氏的父亲元昭在内。

  十日后,傅乘被判诛九族的消息传到重华苑。

  “爹爹……”

  元嘉采脑中一轰,整个人登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在地上,手中珠串扣在地上,佛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魏硕兀自静坐于院中凉亭之中,一条洁白的毛毯盖在双腿上,人如山涧清泉,皑皑白雪,他身边的每一道光都似玉一般柔和温华,每一缕风都轻得没有半点冲撞。

  透过远处的窗格,他看到一道挺括的黑色身影缓缓而来,从回廊行至垂花门进入院内。

  云横提着一壶酒进来,步子跨得冷冽又雍容,嘴角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一时间,魏硕仿佛看到当年才十几岁的二弟,他身姿挺拔,目光锐利,英气bī人,有着所有少年都没有的冷酷和张狂,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

  尤其是第一次见云横穿上黑色铁甲的时候,魏硕的心cháo从未有一日那般疯狂地涌动过。

  银鞍骏马,疾驰如电,烈风dàng涤。

  云横头顶明月如雕弓,脚下落花卷飞燕,好似生来就该握着一杆银枪去征服四方,浑身透着令天下臣服的威严盛气。

  尽管魏硕作为庶子,但他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整个云境扬名,也曾自负骄矜,也曾令敌军贼寇闻风丧胆,也曾一匹玉兰白龙驹驰骋江山。

  可知道见到自己这个弟弟穿上一身戎装之时,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光芒万丈,不容忽视。

  偏偏在那个时候,他急功近利地想要捣毁胡人巢xué,却被敌方设计陷入阵中废去双腿,自此再也无法操戈披甲,只能躲在这益州侯府的大门之后,享受弟弟打下来的繁华盛世。

  其实他根本不爱着白衣,也不喜喝茶下棋,便是做那沙场上最末等的小兵,都比这副孱弱无用的身躯有用得多!

  至少他可以一人一马一刀,看那万里长云、千山白雪,同将士们一起着战甲、饮烈酒、洒热血!

  可他再也不能。

  黑暗中待得久了,他越是用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伪装自己,心中的恨就越发清晰,以至于看到街上昂首阔步的行人都会生出杀意,甚至觉得自己就同城墙下缺胳膊断腿的乞丐无异!

  泥泞之中,是不离不弃的妻子蹲在身侧认真告诉他,这天下除了烽烟战火的霸蛮,还有静水流深的智慧,即便他不能重上疆场,他亦拥有经世之才,能够守好益州百姓的安居乐业也是极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