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着chuáng上的人动,福海的手便缩了缩,他死盯着那人,握了握拳,手上青筋凸起,一改往日的懦弱。
他下定决心,伸出手去用力推了一把,chuáng上的人惊起,直坐起身来,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甩动。
“总管大人,外面有人找。”福海含糊不清,特意不说明外面的人是谁。
果然不出他所料,总管随手拿起搭在chuáng头的衣服,挥的一下就打在他脸上。而后对着他大吼一句,“天王老子来找我我都不去,让他滚。”
说完他便往后一倒,睡得死死的,鼾声如雷。
福海得到了满意的效果,藏在黑暗里的嘴角慢慢勾起,他拍了拍刚刚跪在地上粘上的灰尘。
而后,又换回了原本的受气包模样,背愈发驼着,脑袋垂着目视地面。
“主管大人,你出去看看吧。”也许是他这不依不饶的态度把总管惹烦了,总管拿起衣服,不耐烦地起身。
“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来了,让你催魂一样的催。”他走过福海身边时,还用力推福海一把,福海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
福海看着他把门推得啪啪响,手撑着地,没说话,只是眸色暗了几分,随后立马起身跟在他身后。
“就是你为本宫准备的晚膳?”顾盼舒轻飘飘地瞥了面前的人一眼,红唇轻启。
“回皇后娘娘,奴才只是负责总管,并未亲自准备。”总管只是稍稍行了个礼,未等顾盼舒说起身他便自己站了起来。
说话时还扬着下巴,只可惜他身形圆润过度,顾盼舒只觉得他单纯是要收一收下巴上的肉。
顾盼舒手指jiāo叉,往后靠了靠。面色在这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冷淡了几分,总管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狠意。
顾盼舒问:“你叫什么?”
“奴才忠良,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忠良扬起眉头,好似笃定顾盼舒不会惩罚他似的。
“忠良啊,本宫倒是觉得你不是很适合这个名字。”顾盼舒抬眸看了他一眼,话从嘴里轻飘飘地说出。
但却像是压在忠良心上,有着千斤重,让他的膝盖忍不住向下弯曲。
忠良,其实这个人顾盼舒也知道是谁,和福海一样,都是她在被禁足后认识的。
但与福海不同的是,忠良尽是借着她无法出翊坤宫,无法向后宫外联系,在伙食方面克扣她。她向来养尊处优,吃食上从未委屈过,倒是因为忠良,体验了一把饿着肚子到胃疼的无法忍受的地步。
之后还是因为福海,她才不至于那么惨。
现在顾盼舒一见着忠良,便会想起那时在宫中,大冬天的,她和流苏两人,站在灶台面前,想要生火却弄得满脸都是碳灰。那时火没生起来,翊坤宫内水井也结冰了,连水都没有。
她只能在外装一些gān净的雪水,就着寒冷刺骨的雪水,手放入其中,只觉得有无数根针扎入,顾盼舒永远都记得那种感受。
现下天气明明很闷热,可她的手却冰冷,好似真的在冬天,真的将手放入冰水中一般。
顾盼舒揉了揉手,脸色愈发冷清,扯了扯衣袖遮住手。
福海在后头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幕,唇抿成一条缝。他就猜到,皇后娘娘此次前来定是兴师问罪的。
所以他刚开始便特意不说请是谁来找忠良,按照忠良的性格还有那大嗓门,肯定会不耐烦地吼他,届时皇后娘娘便能听见忠良所说的话了。
他平日里在这御膳房,只有忠良欺负他欺负得最盛,让他吃剩饭剩菜都是好的,最过分的是,忠良使劲压榨他,并在这御膳房里带头孤立他。
忠良是御膳房总管,他若是欺rǔ一个人,别人哪敢插手,只会离他越来越远,甚至是为讨好忠良来欺负他。
只有少了忠良,他才能在这御膳房有立足之处。借皇后娘娘的手便是最好的时机。
顾盼舒朝后挥了挥手,示意,跟过来的宫女很快就端着碟子,站在了忠良的面前。
忠良腿软了几分,稍稍注意一点便能发现他腿在颤抖。
“本宫倒是很喜欢你这样的,今天的晚膳便赏给你了。”宫女们将碟子放到地上,退回了顾盼舒身后安静站着。
忠良望着面前排成一排的碟子,额角慢慢冒出一层细汗。他伸出袖子擦了擦,随后便蹲下想把碟子端起来。
顾盼舒拦住他,“忠良公公,本宫可没叫你这么吃。”
忠良的手顿了顿,顾盼舒又说,“忠良公公想必平日里没有怎么活动,不如就给本宫表演一个弯腰吃饭吧,也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忠良的气势一下就熄灭了,他直接摔倒在地,身躯庞大,地面上细小的尘埃飞起,有些掉入在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