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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弑兄

  “你。”范从谦吐出一口气,“我服,我服了!”

  说毕,他甩开衣服,径直离开。

  他丢不起这个人,他走,他走还不行么?

  吕徽看着他离开,不觉抿唇微微一笑,看向单疏临,低声道:“你吓着他了。”

  军粮还需要范从谦出力,现在吓着他,谁给他们当这个出钱出力的冤大头?

  “未必是吓。”单疏临淡淡道。

  他有一刻,是真动了杀心。不过,他也清楚,范从谦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动。

  “也省得他太嚣张。”应之问道,“他老子已经不止一回同我抱怨过,要是此番能安静些,倒也不是件坏事。”

  蹲下身,应之问再度查看吕埏伤口,瞧见他腰间黑斑,不觉拧眉。

  奇怪,既然伤口在腹部,就算起斑也不该在腰间,而是应该在脚底才对。

  除非......

  应之问站起身,郑重道:“此事另有蹊跷,三王爷本就是中毒而来。”

  众人皆瞪大了双目。

  中毒?

  没有人怀疑应之问话语的可信度。作为应家最为出色的一辈,在医术方面,向来他的话就是真理。

  现在既然他说中毒,那三王爷就一定是中了毒。

  仵作见状,忙蹲下身,将三王爷腰间捋起一角,瞧见上头斑点,自觉失误:“我只顾腰间伤口,未曾检查这一处,是卑职失职,还请殿下赎罪。”

  吕徽颔首:“这不怪你,毕竟腰间伤口才是最直接的致命伤。”

  可,除了她和单疏临,还有谁朝吕埏下了杀手?

  早知道有旁人先一步动手,那她就再等几日,坐收渔翁利。

  正想着,外头转来响动,吕徽转头,瞧见公公打扮的人携带圣旨而来。

  再定睛,来者是上回唤吕徽进宫的高公公,也就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宦官。

  他来这里,显然没有什么好事。

  吕徽看了单疏临一眼,不免有些担心。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皇帝不会找她的麻烦,毕竟有那一则谏言,但是这不妨碍他找单疏临的麻烦。

  单疏临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目光,稍稍颔首,上前迎接。

  高公公手捧圣旨,也不看他,只是向前走着,走到了吕圩的面前:“五皇子接旨。”

  吕圩大抵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情,忙拂袖上前,跪拜道:“臣,吕圩,接旨!”

  高公公不紧不慢,打开黄纸,慢慢将圣旨上的内容唱了出来。

  内容很简单,大抵是要吕圩接手此案,并且借助大理寺卿调查。

  吕徽才刚刚监国,按理来说这样的大事应该交给她才对。但现在很明显,皇帝在怀疑她。

  这也是常理。毕竟发生事情的地点是她的太子府,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单公子。”高公公将圣旨收好,又转向单疏临,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口谕,让您进宫一趟。”

  单疏临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他道:“容我换一身衣物,再面见陛下。”

  高公公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是戏服。想了想才道:“也好,劳烦单公子快一些,别让陛下久等。”

  单疏临点头,转身折回了屋中。

  没有太久,单疏临就和高公公一起回宫。吕徽看向他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

  就算事情揭露,她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倒是单疏临,恐怕他要受到灾祸。

  站立许久,吕徽长叹。

  “怎么?担心他?”

  旁边人群早已散去,就连吕埏的尸体也已经由大理寺卿派人取走。站在吕徽身边的,唯有应之问。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担心。至少没有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他不会有事。”吕徽似是在阐述,又像是在对自己安慰。

  “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皇帝不会贸然杀了他。”

  尤其吕埏已倒,皇帝需要单疏临带兵前往边疆。这个节骨眼上,他更不会对单疏临下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吕徽的回答,没有叫应之问满意,反而让他愈发担心起来。

  吕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知道,应之问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恰好,这也是她最怕发生的事情。

  “即使早知道会是这样,你也决心要杀掉阻挡你前路的三皇子?”应之问又问道。

  吕徽闭目:“是。”

  她的处境,她的立场,绝不容许她退缩。她也不能再继续退缩下去。

  应之问得到了答案,冷笑一声,转头离开:“希望,你不要后悔。”

  吕徽仍旧站在原地。后悔么?其实从单疏临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后悔罢?

  只是,她别无选择。

  处在她的境地,稍有犹豫,就是万劫不复。他不能冒险,也不能有任何的动摇。

  另一边,单疏临心中却坦然。他足足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才进来殿中。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进屋子里,见到了皇帝。

  他刚刚大拜,就听得皇帝开口。皇帝的第一声,是呵斥:“跪正!”

  单疏临便跪正。

  他神色平淡,似乎这些事情,这些动作,都再熟悉不过,也再平常不过。

  “你可知今日太子府一事,会给太子造成多大的影响?”皇帝呵斥他道。

  单疏临答:“臣知。”

  “既知道,可知道自己犯下的究竟是什么罪?”

  单疏临答:“渎职之罪,该腰斩。”

  皇帝气得冷笑:“好!很好,你既然也知道腰斩。既然如此,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单疏临要起身,转头去领罚。

  皇帝大怒:“跪下!”

  单疏临便不动了。

  “你是不是以为太子离不开你,我便不敢动你?”皇帝厉色。他紧握座椅上的龙首,捏得手掌发白。

  单疏临面上微有动容,低头道:“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笑,“连弑母你都能当众去做,你还有什么不敢?”

  单疏临一字一顿,声音无比寒凉:“太子之恩,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皇帝提高了声音,脸色却陡然平静了下去,“没齿难忘?你的恩,就是这样报答的?”

  “让吕埏死在他的太子府上,让他蒙受弑兄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