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很长很长,长到你一天拿起剪刀制新衣时没法抬头;两个月的光景亦很短很短,短到你一转眼只以为须臾之间。
“老头子提供的,消息根本不可靠呀!”
“的确,害了我们花费两月都没找着!”
“我可不想费那么大的功夫寻找碍事的丫头。”
“的确,那个丫头失了就失了,他让我们去寻找一个流落的人,根本就是遭难!”
两姐妹看似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么搭着,内容都是涉及一件事:寻人。
泉水叮咚缓缓留在草坡上,上面漂浮着些许残冰,春晖晒下折射出还算好看的晶莹。小鱼儿呢,则是慢慢潜游,偶尔仰起头蹦出水面呼吸个新鲜空气。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远方飘过来的吟诵,渐渐入了陆月珠陆月雅姐妹的心。
于是,妹妹停驻脚步对姐姐感叹,“洋洋盈耳的声音,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姐姐同样驻足于此,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才说:“一首《出车》罢了,不至于那么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她们俩人还是站在这儿等待那人着诵完,方继续出发。
“啧啧,我说你就不瞧一眼,真是木讷。”船夫手中的篙仍旧一划一划。船尾有条小小鱼儿,它睁大眼睛追逐微小的浪花儿,追到一半不禁疑惑:咦,浪花怎么是斜斜的呀?
“……”船头里的那位客人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斗笠,另一只手接着掩了掩蓑衣,不巧的是,那衣袂处的浅淡翠色依旧突兀,被船夫瞧了出来。
“这位公子,您这是去哪儿高就啊?”
绿衣画师,名为阮九。
一说其玉树临风,技艺十分了得。就算是两人下棋,不幸悔了棋盘。只要他当时在场,立马与绢帛上绘出之前的棋,可谓丝毫不差。
二言其相貌丑陋,不敢示人。凡是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除了绿色衣裳之外从来穿不过一个白天。有人不信邪,非把黄色衣装给他套上,结果不知怎的发起了疯,将阮九那身黄色衣装撕了个七八烂。
是为,江湖人传言:凡接到绿衣客人,都要与其过一过招,然后看他给仅见过一面之人作画,来是不是那位阮九画师。
此人一时疏忽竟没注意,反是行至半路才偶然发现,已是后悔晚来急。
“阁下,是否识得那两位姑娘姓氏?”
这一喊,把船夫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嘿嘿,你可就问对人了。”船夫一脸自豪,“我这儿时常摆渡人,方才那两位姑娘就经常乘我的船往返。一来二去,就知道了二人姓陆,特要去南地寻亲。”
陆?!听到此,面具公子猛地想起,玉磬谷圣女也姓陆。
“她们既去南地,为何要往返乘你的船?”
“小哥,我是个粗人。人上了我的船,且给的钱财不少就够了呗。至于其他,不如乐逍遥啊乐逍遥——”
且说阮九阮天虞下船后,一路悄悄尾随陆氏姐妹,打算碰上机会好问个明白。却不想,通向南地的必经之路出现了长队,三十二个头戴白色六瓣无檐帽的假面侍卫守在门前,双手拿着兵器一动不动。
“大老爷,我这是给玉磬谷送的布锦,要是即是照应不上,我全家老小可没活头了呀!”
一歪嘴男子苦苦恭维。
“令牌!”
歪嘴男子一听可傻了眼,急忙小嚷起来,“大老爷,小人……小人平日都在各边界处拉货卖货,不知道有令牌这一说……您看,咱们都照面这么多回了……”
那三十二个男子毫不眨眼,一点不为所动。
“大老爷,您不说话我可就当您默许了。”这人说完后,兴冲冲地闯了进去。
四分之一刻钟不到,那人于门处倒冲过来,打得是鼻青脸肿,弄得是蓬头垢面。就连拉货运货的箱子,更是纷纷倒戈。
“重申一次,庆祝玉磬谷与回回和亲大礼,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来往过境!违者,斩首!”
为首门卫于腰间拿出双刀,先是右腿屈膝,大腿与地面平,左腿屈膝,前脚掌着地,脚跟离地,大腿叠在小腿上,膝关节不点地面成跪马。
其次双手握刀,微屈肘,双刀刃口向上,高度与头平,右手心向外,左手心向内,眼看左刀刃。
紧接着左脚脚掌营地,脚尖里扣,向前方铲出,膝关节挺直。右脚属膝,左手臂内旋使左刀刃口从上向右、匀前方横扫,刀尖向前,刃口向后,右刀上架,眼看左刀。
白丁鸿儒哪里见过这个,所以禁令发布之初,有的人存有侥幸心理,期待蒙混过关。
今日一出,大家伙儿才知道门卫们拿出了真本事。且天地之下,唯有回回双刀盛名于世,盖过英雄好汉,为天下武器之首。
是为双刀之下,石破天惊鸟不飞。
“切,不就是和个亲嘛,至于那么大阵仗么?”姐姐陆月珠心里不服气,忙拉着妹妹远离队伍。
妹妹陆月雅在一旁帮腔,“不必问,他们定是得了什么玉磬谷的好处,故作面子。”
“两位妹妹,不必担心,我已经打探清那丫头的大概位置。”
姐妹俩本能回头,先看去的是搭在肩膀头上的手指,虽然黑,虽然粗糙,但是骨节还算分明。
她们自左眠那里求得解药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住处。谁知阿爹命大,服了几次都不致死。
无奈,便用飞鸽传书差遣兄长陆文靖过来,兄妹三人合力,逼迫阿爹服从就范。
阿爹整日疑神疑鬼,就算让他亲眼看为他做的酒席,也总担心庖丁们的手不干净,总要来害他。
值得讽刺的是:那人若是就餐,除非旁边婢子侍从们一个没有,并且底下铺有一张东侧位的席子,才肯乖乖入座。
兄妹三人利用这一点,在那人的食具上涂满剩余的蛇毒饮,让放于外面的棺椁与地面持平。
此棺椁整体来看一头大一头小,并从里到外分为四重:亲身的棺称椑,其外蒙以兕及水牛皮;第二重称地,以椴木制成;第三重称属,第四重大棺厚约六寸。
这天子礼仪,也算是尽到了。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日,陆月珠陆月雅再也没见过兄长。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碰面。
“兄长!”姐姐与妹妹一同发声,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嘘,这里难免会有六耳。”陆文靖有意顿了一顿,瞥见两位妹妹可爱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不料却话锋偏转,“走,咱们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