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解冻,众人开始运作。应仰依旧垂着眼,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
商讨报告告一段落,旁支下属都离开,只剩几个嫡系心腹。
“阿仰,这次你来做。”应老爷子把桌子上的资料推给他。
应仰抬手随便翻了翻,接着又合上,“看不懂。”
应老爷子毫不当真,“不能有你看不懂的东西。总不能白教了你。”
应仰又伸手拿起那一沓纸,黑沉眼睛里的讽刺一闪而过。
时光倒退回近十年前,他还是个无知孩童,应该在chūn节期间拿着烟花和伙伴在雪地里追逐玩耍。
而事实是他手里的烟花被人一把夺下,被勒令不允许玩这些低级东西。他该去看晦涩难懂他连字都认不全的书,去坐在比他还高的椅子上听什么也听不懂的会议。
他反抗过,被罚在雪地里思过,四周是一圈不近情面的保镖。
沈曼华会温柔地抱起他,哄哄他,他还没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爱意,就听见妈妈说你去给你爸爸认个错,他是为你好。
认个错?从来都是让他认个错。他有什么错?
应右为是他爸,但是他叫都不想叫他一声。他从小一年见不到他几次,有几个爸把儿子当成巩固政权的工具。他要他是神童,能得他身边职业经理人的真传,他要他是钢筋铁骨,要比他身边的保镖更胜一筹。
应仰想过很多次,gān脆死了算了。棍子和拳头打到他身上他根本就不会觉得疼,他早就麻木了。只有那些刺激性的东西能让他感觉他还有知觉。唯一让他心软一点的,就是来自沈曼华心疼的眼泪。
可惜沈曼华不能没有应右为,她更偏向应右为。她爱儿子,因为这是应右为的儿子。
应仰把手里的资料放回桌子上,“真看不懂。”
应左为朝他使了个劝诫的眼色,应右为的脾气明显不太好。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应老撑着拐杖起身,“先吃饭。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
沈曼华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爸爸....”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曼华的眼圈突然通红。
这通电话时间很短,短到她就只说了两句话。
年夜饭摆上桌,刚吃了几口,应左为的电话响个不停。
应左为看看又挂断,没过几秒又响起来。
十三岁的小姑娘应灿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凉,“爸你怎么不接电话。”
应左为还没说话,老管家进来在应老耳边说了什么。
“先把人带进来。”
和应左为有过一场的女人,抱着孩子跑到了老宅门口。一男一女龙凤胎,说是应左为的孩子。
应右为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应左为不承认也不否认,关系太乱,他也不清楚。
应左为的大女儿已经结婚,原配早亡,应灿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的孩子,这场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他有固定的外室情妇,谁知道这是从哪来的女人和孩子。
这场年夜饭以闹剧暂停,应仰坐在椅子上没动。应灿毫不受影响,仍是自顾自地吃饭。
庭院里已经有小孩子和女人的杂乱声。
应仰正在看手机,是各种各样的拜年短信。
卫惟也给他发消息,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还有一句:你吃饭了吗?
应仰回她:吃了
卫惟又给他发了一次:新年快乐!
好像在催着他也祝她新年快乐。
应仰打字:新年快乐
应仰:我想见你
等了几秒钟,卫惟回他:我也想见你
应仰起身,被埋头吃饭的应灿叫住,“哥你要出去吗?”
“嗯。”
“是不是去找嫂子?”
应仰定睛看她,应灿放下筷子擦擦嘴,“我想见见蒋弘,哥哥能不能帮帮我。”
应灿戳着自己的手机,“我妈说要带我去澳洲,过完年就走。现在...我可能后天就走。”
她的父亲忙着应付外来的女人和私生子,她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
应家的孩子,谁比谁更不幸?
应仰看看她,到底是走到一边给蒋弘打了个电话。
——
三世同堂共同举杯,卫惟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机。
卫诚夹一筷子鱼,又瞥一眼卫惟椅子上的手机,小声幽幽道,“顶风作案,胆子不小。”
卫骁看过来,卫惟恨不得把卫诚打死,“你声音小点。”
她手机又震了一下,卫惟赶紧拿起来看。
卫彬也看过来说女儿,“吃饭别玩手机。”
“我和同学互相拜年。”
卫老爷子笑话孙女,“就你最忙!”
保姆都已回家过年,三个小家聚到一起和老人组成一个大家,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吃完了年夜饭,其他人的电话短信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