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准找借口把医官打发出去,迅速在伤兵身上和刚脱下来的盔甲上翻找,很快让他找到了一块jīng美的玉碟。虽然不了解玉碟具体的含义,但这的的确确是皇家的信物。
卢准心里刚有点底又慌了起来,自己摊上大事了。现在全城卢准的官最大,也只有他见过皇上。卢准头皮发麻掐着手背qiáng迫自己冷静思考,他都来不及想什么救驾有功,只考量前线战事吃紧皇帝又没了肯定军心大乱,要尽快让他们知道皇上已安全抵达后方。但这消息让城里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呢?皇上不醒就得他来做决策,前方状况不明处理不好要出大乱子。
卢准把医官叫回来,面不改色地问:“你刚说他伤得不重,那什么时候能醒”
“他最重的伤就是腿上的箭伤,现在启箭有点危险。醒过来是没问题,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少条腿。“
也就是少条腿,说得轻松。卢准暗暗咬牙说:“去多叫几个大夫来,城里的药铺最好的药随你们用。我记得城西有个很厉害的针灸师傅也叫来,让他越快醒过来越好,他知道前线的情况,这对我们很重要。”
“明白。”
医官去做准备了,卢准把王都尉叫到书房密谈。
“以你的判断,城外现在局势如何?”
“前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应该是彻底陷入了混战。城外的哨兵还没有发现敌军,真要兵临城下最快也得再过一天。”
哨兵都是白日里乔装出城,隐秘在各处监视,他们监视的范围可达百丈。夜里城门不敢轻易开启,守城的官兵与哨兵之间用口哨联络可以传达简单的讯息。
“跟你说个事,你别太紧张。”卢准压低声音咬着嘴唇,“刚从牛车上下来,隔壁躺着的那个……是皇上。”
王都尉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向隔壁房间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又用眼神向卢准求证。
卢准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都尉压着嗓子说话音调都变了。
“陆将军你识的,京城来的顾将军呢?”
“京城来的几位将军之前都见过一面。”
“jiāo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拿着我的令牌去前线找到统军将领,只说皇上在这里很安全。如果大军需要修养,就将他们引回城来。”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万一把敌军也引来了怎么办?”
“现在城内守军太少,如果大军回撤又有皇上坐镇,一定可以坚持到援军赶来。”
“遵命。”
王都尉走后,卢准来到医官这边。全城最好的大夫也跟宫里的御医没法比,他要是告诉他们这人是皇上,这帮人绝对手抖得没法看病。
院子里煮着一锅药,皇上腿上的箭伤周围扎满了银针。长长的箭杆已经被锯掉了,医官正在小心翼翼地起着箭头。知道皇上身份的卢准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压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皇上的腿,大气都不敢出。
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慢慢露出灰色的箭头,医官深吸一口气猛得把箭头拔了出来。卢准的心跟着一颤,看到皇上的面皮也跟着抽了一下。因为提前施针的关系,并没有大量出血。医官慢慢将腐肉剔除,给伤口敷上金创药然后包好。两个人把皇上扶起来灌药,卢准站在旁边给自己擦着汗。
治疗告一段落,卢准让医官们都回去休息,自己留下守着。
你还别说,虽然第一次见皇上留下的是个文人印象,今天看来毕竟是常年带兵打仗的人,身上肌肉还是很壮硕的。
赵延光是腿上中箭,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失去意识的。临近傍晚冀军刚刚安营扎寨,突然受到了契丹军的袭击。天黑后双方完全陷入混战,没人举旗也没人看旗,大家都杀红眼了。
他仅剩的一个亲随发现他负伤后,扯下他的披风摘掉他的头盔,这些皇帝的标识太惹眼了。他带着他杀出重围,替他挡了好几箭。他们很不容易逃离战场,躲进附近的一个村落,马已经不行了。村里人都去逃难了,一个活人都没留下。好不容易找到一辆牛车,他就架着牛车带着赵延光驶向最近的城镇周宁。可惜这位亲随伤重不治死在了来的路上,老牛没了人赶溜溜哒哒地向着黑夜里唯一有光的地方前行,就有了城下的那一幕。
这些赵延光都无从得知,他只觉得一开始周围很吵,然后变得很安静就像是一场梦。这次出兵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唯一能拿出来说说的成就是消灭了最后一个汉族割据政权,首都在太原的北汉。攻陷太原的战役打得也是十分惨烈,占领北汉后冀与契丹之间失去了缓冲地带,这次没能夺回长城防线将后患无穷。说起战败的原因,主要他自己不放心手下的武将,要求任何军事行动都要先报由他知。皇上发话了,将军们自然不敢擅自行动,这使得冀军反应速度大大减慢。一开始契丹连连败退,他就飘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率大军长驱直入犯了兵家大忌。结果战线拉得太长,消息传递不便。契丹作为游牧民族机动性qiáng神出鬼没,虽然兵力远不足冀,但几次奇袭都给冀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奇袭成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情报收集,这方面冀军完败,看似准备充分实则对契丹的战略一无所知,甚至十分傲慢完全没能做到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