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能由李师师进而怜悯天下可怜女子,太傅大人也就十分欣慰了。
那顾惜朝是否能够……”
向晓久不等诸葛太傅说完,果断摇头:
因各种各样缘由,不得已落了贱籍自是可怜。然而法律就是法律。”
微微抬头,向晓久凝视诸葛正我,慎重qiáng调:
太傅监管六扇门,尤其要记住这一点。法律的威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这话叫诸葛正我这样久于朝堂的,面上都不由带出几分古怪神色。
向晓久察言观色的本事一般,不过就他近日收集的情报,约莫也猜得出几分。
不过这个就是原身自己的孽债了,向晓久毫不脸疼:
过去是朕误了。却没想着,若是朕都带头随意玩弄律法,下面又该如何乱象?”
——想来也是给太傅添了许多麻烦罢?”
诸葛正我连忙起身、连道不敢”,状似惶恐,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何来辛苦一说?陛下能体谅此节,就是老臣之幸、天下万民之幸了。”
此前向晓久只当这老太傅没眼色,尽说些法律早有规矩、皇帝早有定论的闲篇,
这会子才发现老太傅仿佛是个据理力争的良臣,转眼又发现他原来也是个能将好话说得这般顺耳的人。
向晓久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着实可怜这个仿佛还很不错的老太傅了。
也不知道原身那个皇帝,原先该是折腾成何等模样?
才能叫人才这么几句话、半点实惠都还没见着了,就这般老怀大慰、惊喜万分了?
向晓久耐心等老人家激动够了,才又继续:
法律的尊严虽然不容挑衅,但不合时事的法律,却不是不容更改。”
正好,趁着顾探花那般才情、却如此遭遇的契机,就将贱籍抹了罢!”
当然想要消除天下贱籍,也不是一想就能成、一夕就能得的事。太傅少不得要劳烦三两年。”
倒是贱籍不得科举这一点,可以即刻改了。”
朕是皇帝,总不至于连这么一封圣旨都出不了宫门罢?”
诸葛正我肃容恭立:自然不会!”
之前皇帝无心政事、只顾享乐的时候,出了多少乱命都没人拦得住?
如今这明摆着怜悯黎民的——
虽只怜悯其中叫皇帝看在眼底的那一小簇黎民,至少皇帝想着睁眼看名声了,
诸葛正我可不就是欣慰得了不得了吗?
岂有不尽心尽力、为君分忧的道理!
向晓久微微颔首,先请老太傅坐下,才道:
既如此,就劳太傅将圣旨一并写了,直接颁发下去罢!”
他淡淡一笑:
虽说chūn闱已过,焉知天下贱籍人等有无顾探花一般才情、却没他那胆子参加科举的?
早一日下了明旨,也叫那些人早一日准备起来。
就是顾探花……”
向晓久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科的成绩是做不得数的,顾探花这个探花是暂时做不成啦!
不过他既然有这般勇气,成了提醒朕贱籍之人亦是朕当怜惜顾恤之民的第一人,也该给他点儿好处的。”
诸葛正我武艺不弱,文采也佳,向晓久这几句话功夫,他已经笔走龙蛇,将圣旨书就。
侍立在向晓久身侧的米内侍立刻取了来,呈jiāo御览,
待向晓久点了头,这位一直和向晓久寸步不离、连静室里都跟进去守在角落的老内侍才又加盖玉玺。
向晓久起身,亲手将圣旨jiāo于诸葛太傅手上,温声道:
如今太傅既然接了旨,律令就算改了,只推行天下还需太傅费心。
至于顾惜朝……”
向晓久原想随口给一个恩赏,转念却又道:
太傅且引他来与朕见上一见罢。”
毕竟耳听为虚,向晓久因着一心挂念宫九,已经自怼自脸一回了。
如今虽越看这老太傅、越觉得是个忠臣好官,但他看人的能力也就一般,阿九偏又不在,还是多看两眼稳妥些。
这般做派,反而叫诸葛太傅更觉社稷有望。
只原身着实不靠谱,老太傅不敢赌这希望绵长几几许,少不得又趁机说了好些新事旧务的。
不过向晓久才刚发现他在顾惜朝一事上的过分想当然,
这会子便是许多事听着仿佛甚可,也不急着应下。
单只应了一件免花石纲事,都并不把话说死,只说暂免今年罢了。
便如此,也把诸葛太傅喜得无可无不可的,那叫人顺耳至极的好话更是说了一箩筐,向晓久不过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