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安排,自是最妥当不过的。”
那贾珍虽是隔房的侄孙,又是贾氏族长,
架不住这西府的老太太史氏乃是荣宁二府眼下辈分最大、诰命也最高的老祖宗,贾珍素日就少不得要多几分恭敬,
如今这老太太又教养出一位贤德妃娘娘,贾珍要沾这烈火烹油的好光彩,便越发恭敬乖巧了起来。
这会子看素以端方君子示人的贾政拍老太太,贾珍少不得也跟着说了一串好话,妙语如珠的,倒也逗得老太太十分开怀。
贾珍与老太太说笑一阵,方才试探着开口:
老太太的安排自然是再妥当不过的。只那般一来,马棚离省亲园子就未免近了些……”
他这话一出,老太太的面色就有些淡了,贾珍心下也着实有些虚,只到底念着贾赦当年带他玩的情分,越发恭维起来:
若娘娘只省亲这一遭,倒也无甚妨碍。只如今皇恩浩dàng,娘娘又是椒房盛宠长青的,这日后省亲的日子还多着呢!谁知道哪一回巧不巧的,就给撞上什么时节?
若叫风向不好,把马棚晦气往省亲园子里头送了,娘娘纵不舍得与家人至亲计较,到底看着不像。”
说起那被划出来做省亲园子的地儿,会芳园没啥好说的,宁府人丁稀少,又只不过划出他们半个园子,倒也碍不了什么事儿。
只荣府旧园这边,就着实有些说道了:
这荣府老太太嫡出的有兄弟二人,自先头老国公逝世之后,本是长子贾赦袭爵。
按说,也原该这长子贾赦移居正院才是道理。
奈何这贾赦乃是先老义忠千岁伴读,那老千岁的义忠亲王偏又是后来追封的,原先竟是得太上加恩、住过东宫的人物,偏生又福薄命短,没能从东宫熬到乾清宫……
虽说才接了废太子的旨意,就果断撒手去了,也叫当时还未禅位的太上念他几分好,给了义忠亲王的追封之后,也没再继续清洗昔日东宫旧人,叫如贾赦这般的免了一场祸事。
只这贾赦自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大了又添了几分好色无能,一不能规劝辅佐先老义忠千岁忠君孝父,二也不知把握住与原太子伴读的机会、多与诸皇子几分和气,反是自幼就与当今留了几分嫌隙的处境……
诸般种种,叫老国公救驾遗泽,也给他祸祸得袭爵时爵位一降再降,终不过区区一个一等将军的下场。
如此,老太太哪里敢真叫他出去碍了皇家的眼儿?
少不得一边叫管事在外头寻了好姿色却不好生养的女子,去将他绊在府中;
一边又赶着老国公热孝里头,jīng挑细选着给长子续了弦,先是以热孝为由仍叫长子在原先东院娶亲,等这长媳进门就立刻叫她管家,随后又以长媳无管家之能,将管家权移jiāo二房王氏……
待到守孝期满,荣国府便俨然是二房掌家,二房夫妇成了主子奴才们口中的老爷太太,这袭爵的大房,倒成了大老爷、大太太的
本该袭爵人住的荣禧堂正院倒是空着呢,偏院却住了二房一家子,却是老太太以着不喜长房填房媳妇、又可喜次子夫妻孝顺为由安排的。
对长房倒也没亏待,除了原先就是府上世子住着的东院,连带着东院延展到正院后头的荣府旧园也给划出好大一片,尽归了贾赦居住,倒也还算宽敞。
老太太自问一碗水端得很平,如今把荣府旧园重划出去,也不过是迫于恰与东府会芳园临近便宜罢了。
左不过是叫大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住地bī仄些许,也碍不到贾赦甚事。
老太太是真觉得拿一群莺莺燕燕的bī仄换娘娘跟前一点好儿是极划算的买卖,
只她这老祖宗能忘了贾赦常年因着东院外书房恰与马棚相邻、一贯不爱依着时下爷们规矩住外院书房的,贾珍却是打小儿跟在贾赦后头学的jīng致纨绔玩法儿,这些年虽因着荣府长房式微有些彼此不方便处,到底还存了三分不忍,少不得借着娘娘由头给他争几句。
老太太也果然最是顾念娘娘,一时间便把不喜贾珍生事的心思放下,认真思量了起来。
只可叹荣府人丁繁茂,如今又要划出远比宁府大许多的地方建园子,一时间着实没个好地儿迁那马棚子。
不说早将管家权移出去好些年的老太太,就是给大伯子当了近二十年家的王氏都十分为难。
如此倒叫贾珍也有些讪讪的,偏又不好开口将马棚移回原先的西南角上去,一句是我多嘴,想来娘娘省亲的时节也不至于那么巧了”在喉头滚了几圈,偏又不忍说出口来。
好在这一回,宫九版贾赦虽仍不肯与他对眼色,却总算舍得放下他手中的茶盏、一开尊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