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生生谈了一个下午。
罗老爷见季风进门,立即噤了声。
接收到追命求救的眼神之后,季风决定做个坏人,直言道,“罗老爷,这大致案情我们就了解到这儿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打扰。”
罗老爷对季风没什么好印象,见她要走都没客气的出声挽留,直接拱手说了声送客。
回去的路上,季风好奇道,“那罗老爷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们几个都恨不得离开?”捕快见到家属配合案情提供线索,开心还来不及,怎么还想着要溜走?再者说亲人遇险后,家属心情激动是可以理解的,这四个人办案经验丰富,之前也不是没有挨过骂,怎么单单对罗老爷避如蛇蝎?
追命的步子都带了两分拖沓叹口气,无奈道“挨打挨骂也就算了,这一个下午翻过来倒过去我听他说了七八遍罗致少爷的生平事迹,耳朵都要摸出茧子来了。”
季风咋舌道,“不至于吧。”
追命道,“怎么不至于,用不用我现在给你来一段?”
他话音刚落,铁手便接了上去,“别看罗致少时不喜诗书,近些日子倒买了不少纸笔,说是要练字,家里也不图他中个状元回来,他喜欢就尽管学,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对上季风惊讶的眼神,铁手无奈的苦笑一声。
追命早已习惯的眨眨眼,“你看是吧?得亏罗老爷看你不顺眼。”
季风好笑道,“我哪里得罪他了,他怎么不待见我?”
身后一直未发话的无情道,“你大半夜趴人家屋顶,当场被当作凶手抓下来了,他对你有好脸色就怪了。”虽然来时他已经向罗老爷说明,季风是神捕司的暗探,夜里被抓纯属一场乌龙,但仍然无法挽救季风在罗老爷心中的形象。
人就是这样,第一次见面认定的事,不可能靠一两句解释扭转过来。罗老爷知道季风不是凶手,这却不能阻挡他对季风的厌恶。
季风反驳道,“哪有的事?少夫人对我就不错,今日我在她那儿待了一会儿,觉得她还梃热情的。”妇人的房间让捕快进总归不合规矩,所以是季风搜查的。
此话一出,无情好像抓住了千万条蛛丝中的银线,摇着的折扇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定定的望向季风道,“有多热情?”
季风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仔细回忆道,“她受了惊吓卧病塌中,但听见我来还是在尽力招待。几乎是我拿起一件东西,就在旁边说些解释,不仅临走前再三挽留,泡的茶据说是今年第一茬的君山银针。”
她越说越觉得怪异,这些行为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无比正常,但对于一个可能失去丈夫的女人来说,未免显得太过平静。尤其是对季风这样一个当晚被抓回官府的人,难免会将一些对凶手的憎恨转移到她的身上,罗老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少夫人却不同,前一晚她表现的悲痛欲绝,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到了第二天听完解释之后就能瞬间释怀,如常人般招待季风。要知道罗老爷纵横商场多年,处事圆滑周到,这次却说了一下午,都忘了给客人续茶。
五个人眼神jiāo换,一个荒唐的想法在他们心中蔓延,但这却是他们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无情沉声道,“回去再说。”
桌上的菜式很简单,几人的注意力也不在菜上。
铁手道,“季大师,你觉得少夫人房里还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
问的正是季风一路上都在想的问题,她犹豫片刻道“没有绝对不对劲儿的东西,我现在说的也只是猜测。”说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她房里的墨不对,我常常拿笔写字,能察觉到墨汁里掺了血。”
追命疑惑道,“掺血?”
季风点点头道,“对。一般来说普通的墨写的草书不够光滑圆润,在墨汁里掺少量的血可以解决这一点。但是罗少爷才看了两个多月的书,这点血掺或不掺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谁愿意把这位柔弱美丽的女人看作凶手,半响铁手率先打破沉默道,“是不是少夫人jīng通书法?”
追命的筷子有一下每一下轻轻在自己的碗里戳着,“儿媳是扬州人,家里做瓷器生意的,千里迢迢嫁到这儿来,好日子没过了几天,就遇到这种事命也是苦。”这句话是今天下午罗老爷说过的。
她是商人的女儿,jīng通书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无情的手慢慢摩擦着扇柄道,“追命、冷血,今夜子时你们两个潜入罗家,仔细问些有关她的事,注意别让少夫人发现。”
他们是踏着晨光回来的。
铁手心里记挂着,听到脚步声之后便睁开了眼睛,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