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皑的肩膀,远比在他怀里待得艰苦。
这男人的肩膀平时看起来让人挺有安全感的,真被抗在上面的时候,那骨头又硬又磕,颠得她脑袋瓜阵阵恶心。
纪湫头昏脑涨,连连犯晕乎。
抓着商皑背后的衣衫,努力保持着清醒。
他的衣服被汗湿透一片,就这样几乎能被纪湫拧出水来。
短短几个小时,这层布料gān了又湿,湿了又gān。
耳畔传来潺潺流水的声音,风里送来熟悉的硝烟味道。
从斜后方传来尖鸣,像烟火蹿升,一下子就在前面轰地爆开。
不是五彩纷呈的璀璨火星,而是攻击力可怕的火力怪shòu。
在水里张牙舞爪,咆哮嘶吼,炸得水花四溅,乱石齐飞。
滚滚热làng波及开来,伴着头顶枪林弹雨,甚至还有流弹不依不饶地次第爆开。
pào火越来越密集,后面森林里有人高声说话,是纪湫听不懂的外文。
可她没来得及再去注意什么,只觉一阵失衡。
前方是一个长坡,她视野在后,不知商皑发生了什么,与他一同滚了下去。
好几番天摇地晃中,纪湫来到长坡尽头。
所幸一路上没碰到什么凸石,她虽然全身有擦伤,但都不算很严重。
她慢慢地撑着地爬起身,商皑就找了过来。
“受伤没?”
纪湫摇头,“还好。”
纪湫脚有些疼,跌跌撞撞地和商皑躲进了一处洞窟。
说是洞窟,实际上空间极小,更像是不同体量的动物曾待过的巢xué,里面又深又长,被爪子刨了又刨。
只是从土质迹象和植被长势来看,这里被闲置了多年。
纪湫把洞顶的藤蔓拂下来,将洞口遮严,这才放心,转头问商皑,“刚刚发生什么了?”
商皑整个人都在暗处,像是屏了下呼吸,过了一会,哑着嗓子回答;“没事。就是踩滑了。”
纪湫有短暂的思考,而后忽然伸手把洞口的叶子帘掀开半边。
月光把洞照明,商皑的脸白得吓人,痛色还没来得及从脸上退去,就被纪湫看了个明白。
纪湫简直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盯着他死死按住的伤口,手抖着伸过去,却不敢碰,声音都不稳了,“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商皑按着的后肩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唇瓣已经没有颜色了,白得吓人。
纪湫哽咽地爬过去,鼓起勇气才把手按下去,帮他一起止血,“你是不是中弹了?”
商皑吃力地撑着眼皮看她,“别哭,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他就冲纪湫笑了下,眼神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纪湫立时注意到他牙齿间的血色。
她震了震,心里涌上好大一波酸楚,立时就没忍住抽泣起来。
纪湫qiáng忍过泪意,又生起气来,责怪商皑。
“我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是觉得我傻,好骗吗?”
商皑往后躺了下,仰着头,半遮着眼帘下,眸色深深地看着纪湫,喑哑的嗓音徐徐在洞中dàng开。
“果然,你还是不希望看到我死的对吧?”
纪湫心跳漏了半拍,怔怔地看着他。
这才反应过来,他此刻展现出的期待来自哪里。
纪湫胸口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商皑会对这件事那样地在意。
纪湫没有理由隐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让你死的……”
她莹然望着商皑,低低地重复,掌心被指甲掐出压痕。
商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眼睛温光涟涟地瞧着纪湫,故作轻松地调侃了她一句,“所以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纪湫抿紧了唇,没有闲心在回应他的打趣,眼里逐渐生出几分坚定。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跟他一样不在意伤口,“你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把子弹取出来。”
她几乎是忘了外面的危机,这话音一落,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
炸得山体天摇地晃,把她震得往回跌坐下去。
待她揉着刚刚给摔得钝痛的屁股墩,忧心忡忡地审视着洞外,商皑哑着声音,极缓地开口。
“血已经止住了,我们等会再出去。”
纪湫看着商皑,眉头紧紧地皱着,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她心急如焚,在洞里根本待不住,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面对今后的事情。
直到商皑用手将她握住。
纪湫感觉凉意,瞬时一惊,赶紧把他推了回去,“你现在别乱动。”
她惊慌地扶着他的背,送着他往下躺,期间尤其注意他的伤口。
商皑神色有片刻凝固,眉眼愕然地望着纪湫,半晌后,有些不可思议地掀了唇角,“你……真的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