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纪湫手指攥紧,目光颤动,“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就像军事布防图一样。”她声音弱弱的,显得很小心,但眉宇却有股执拗,“一定要你亲自去吗?”
商皑捧起纪湫的脸,指尖在她的下颌轻轻地捏了下,“时间已经不允许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光华流转,朦胧而情深的水色,深深浅浅地漫至眼梢,“不用担心,那里的机关和地形我都已经打探清楚了,很快就能回来。”
纪湫心间砰砰跳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安心,但商皑看上去那样笃然,让她没法再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商皑冲了个热水袋,回来的时候看到纪湫仍是坐在凳子上,低头发神。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笑着走过去,在她面前弯下腰,“很晚了,该睡觉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说着把手中的温热物体递给她,“抱着,你今天吃了冰的,把肚子暖暖,不然过几天有你受的。”
当腹前塞来一片惊心的暖热,纪湫瞬时清醒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商皑,“我都差点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说完又后了悔,脸颊顿时就红了大片。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怎么还说出来了。
商皑失笑,“这种事情害羞什么,不该是我的责任吗?”
纪湫的盈盈双眸间流露出诧异。
面前的商皑,脸上所见之处皆是温柔,竟令她有了些受宠若惊。
有一瞬间,纪湫心里在想,商皑还知道什么?是否她所有不经意的瞬间,他都有留意?是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喜好,他都能发现?是否……比她想象中还要关心她?
这几个问题就像是钥匙,把一道道闸门拧开,释放出汹涌的cháo水,淹没她的心房。
商皑也没管她发着什么呆,自顾自牵起她的手,就要拉起她来。
恰就在这时,纪湫那软软的手忽然有了力气,从他手中抽出半分,反握住了他的指头。
“商皑!”
她唤了一声,听起来还隐有急切。
商皑回过头,迎上她睁大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纪湫看上去有些紧张,就连那肉乎乎的脸颊也绷了起来。
她就这样望着他,像是有莫大的阻碍,许久,那唇瓣都只是蠕动几下,迟迟没能开口。
商皑以为她如今的仿徨,只是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
“有我呢,别害怕。”
纪湫只觉得视野模糊,急促的心跳令她有些头晕目眩。
但是她内心有股越加炙热的念头,它膨胀得极快,瞬间就大过了阻碍。
最终,在彼此挤压和对抗当中,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冲破了她历来青涩懵懂的桎梏。
“商皑,我不想失去你。”
她确实害怕。
害怕这话不说,就会留下遗憾。
亦如那一天临别,商皑在树藤葱茏中目送着她离去,那眼里分明还藏了没说完的话,以及不舍和留恋,可她却没能领会到他的隐忧。她潇潇洒洒地走了,可第二天身边就没有了他的踪迹。
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没心又没肺。
这话就像是天生携带着重量,说出口如此艰难,她局促难安地看着地面,吞吞吐吐地补充着,“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待尾音也消失,她忐忑地往上看了眼商皑。
商皑的表情,有些令她匪夷所思。
分明是惊讶,却有丝丝血色的蛛网,从眼角点点爬上眼白,在眼底蓄沉出一凝红色。
顷刻间,便有无数情绪幻变流转。
最初的荒谬和意外,其后又一点点便成了柔和的动容。
纪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这样不对劲,像是在笑,却从颧骨到眼梢都是片片绯色。
“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纪湫抬起手,抚住他的侧脸。
商皑在纪湫身前半蹲下来,盖住了她的手背。
他抬脸望她,面色已经平和,眼中却明灭不定,像灯火照在一层水光之上,“不,我没听清。所以这话,我能再听你说一次吗?“
像是在极力捕捉一团梦的尾巴,梦之绚烂,令人晃神,易碎易逝,又让人惶然。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刹那灿烂的烟火,望她再为自己绽放一次。
不懂得为什么商皑分明说着自己没听明白,但眼里却全然都是期盼,于是,她将信将疑地,将那话又重复了一次。
这次,说得明白,又坚定,再没有一刻的紧张和颤抖。
“我刚刚说,我在意你,不想失去你,请你一定要回来。”
话音落下,全世界都瞬间没了声音,静得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
商皑怔怔地看她半晌,忽而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