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湫自己也同样水深火热。
作为下属的商皑前往L国,而她却来了H国,这其中显然是有人钻了规矩的漏洞,故意改变了她的行程。而两眼一摸瞎地在夹缝中生存已经难上加难,又哪里察觉得出这一波三折的行程中诡异蛛迹?
她和他,都好难。
能跨越千山万水地找到彼此,已经是万幸。
纪湫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斟酌多时的话,“商皑,以后你不要再管这种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鼻酸得过分了些,声音还是显得低瓮。
她努力做到qiáng势一些,让这听起来更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但最终的效果,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冷硬。
商皑目视前方,“为什么。”
纪湫又好气又好笑,听他这话,内心阵阵莫名其妙。
因为你会因此丢了小命啊,傻瓜。
“你以为蓝蝎会是容得下你折腾的地方吗。这次是你命好,才毫发无损地来到这里,但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幸运了。况且你做的这些……我也不需要。”她揉揉鼻子,声音弱得像说给自己听,“净给我惹麻烦,这事回去我要怎么解释。”
商皑平静吸了口气,“我命不好。”
纪湫一怔,发出个困惑的音节。
商皑慢慢走着,没回答她。
纪湫从后面鄙夷他一眼,由此又忽然联想起什么。
“你既然都已经安然无恙地脱离了蓝蝎会,为什么不自己逃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命不好。”
纪湫捏紧了他的衬衫,“好好说话,整点阳间的东西。”
过了会,山风渐暖,带起垂落的发丝,拂过面颊。
“因为有你在。”
商皑微低了头,那发丝又擦过下颌。
纪湫在他背上眨眨眼,当真思索了几下。
他这几句回答,是说她把他命给整不好了?
但这跟他逃与不逃有何关系?
看来还是在愚弄她。
漫不经心的两句敷衍,竟还耽误那几秒来深思熟虑,简直蠢到了极致。
纪湫咬咬牙,抬高了音量,“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吧?”她遇见他命就很好吗?纪湫真是忍无可忍,“所以如果有下次,你就能跑就跑吧,就当是为我们的命好一点。”
她明明该很生气,但不知为什么,这话却听得她自己心间哽咽。
话音才刚落下,商皑忽然大力颠了颠。
纪湫吓得赶紧用两只胳膊把他脖子抱紧了,眼睛流露些许不可思议,“你想摔死我?”
商皑眼睫半倾,视线良久地放在那两只缠住脖颈的藕臂上。
胸膛的汗已经gān了,却仍有燥热片片。
“我做这些,有我自己的苦衷。”
纪湫还没有从商皑口中听到过“苦衷”一词,从前听到的最多不过是“理由”。
她警惕又好奇。
“你有什么苦衷?”
纪湫歪着头,伸长脖子去看他。
商皑长长的婕羽遮掩了眸中深色,纪湫未能看到商皑眼睛。
分明是极轻缓的一个动作,她轻细的呼吸却拂过他鬓角,眼睫也扫到他的耳廓。
像是斜飞的鸟雀,翅膀划过水面,似有若无地漾起来。
热意开始蔓延。
商皑下颌绷紧,“与你无关。”
纪湫闻言缩回脖子,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又以同样的语气发出感叹,“那可太好了。”
至少说明她在这件未知的事上是安全的,不用提心吊胆。
商皑两肩几不可查地展动两下,听着她轻松释怀的语气,眸色沉浮不定。
远处车站若隐若现,纪湫有点疲倦,下巴缓缓落到他肩上,却又离开。
是她突然想起韦恩,所以机警地支起了身。
“韦恩也跟着你来了吗?”
“没有,他在L国等我们。”
“也好。”
深夜,湖畔酒吧。
闵玉抵厢房的时候,詹妮弗和郁合子杯中酒液见底,两人面色酡红,像是在聊着什么十分畅快的事情。
正要进去,一个黑制服男性从侧面大步流星走过来,看见他略一颔首,就又手脚麻利地推门而入。
雅座边上开了半边窗,风带来些零碎的信息。
待那黝黑皮肤的下属一走,闵玉就听见里面笑声张扬地放开来。
“这个时候估计还一个人瘸着腿在走吧。”
“活该,谁叫她平时这么娇气。真以为出门在外S49(蓝蝎会驻地紧急预备队简称)就是她的保姆啊?明天我们先走,不等她,看她怎么向大哥jiāo代。我就不信,就连出任务都迟到的人,大哥还会迁就。”
詹妮弗和郁合子说得正欢,忽然听见门边响起两声轻咳。
闵玉迎着面前锐利戒备的目光,笑容翩翩地走进去。
“酒这个东西太容易上头,把二位嗓门都喝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