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看到霍庭筠表情黯然,便坐到了他对面,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庭筠轻叹一声,“老霍快不行了。”说出这句话之后,霍庭筠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盖住了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唐朝大吃一惊,“霍总不是一直很健康的吗?从来没听说过他生病啊。”
霍庭筠嘴角苦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有肝癌,一直没有公布过,连我也瞒着。他恨铁不成钢,所以才多方为我,而我却一直不能领会他的良苦用心。”
“庭筠,你别太难过,霍总为你筹划,你也算是不负他的厚望,你看你把昆山集团经营得风生水起,这是对他最大的告慰吧。”唐朝说着,把手放到了桌上。
霍庭筠抓住唐朝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一边轻吻,一边说,“唐朝,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唐朝想把手抽回来,却不忍心看到霍庭筠那憔悴损的样子,便答应了,“好。”
霍庭筠开着他那辆扎眼的跑车,从京城出发,一路来到了西山脚下。唐朝被他拉着手,乘坐缆车,一路朝着西山顶上去了。唐朝并没有主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看到霍庭筠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有些话他要单独跟她说,也可能,这西山,有着他和老霍的一些难忘的往事。缆车徐徐上升,霍庭筠却一言不发,只是抓着唐朝的手。唐朝认为她是资本家的朋友,也没有把手拽回来。
缆车到达西山顶上的平台后,霍庭筠拉着唐朝的手走了下去。深秋的西山,萧瑟荒凉,没有多少游客。霍庭筠拉着唐朝朝着一处烽火台走过去,他一边走边问,“冷不冷?”
唐朝摇摇头,“还好。”其实那冷风蹭蹭地往唐朝的裤管里灌,还好她穿了长靴,不惧怕这微寒的冷风。
走到一处烽火台前,霍庭筠停下了脚步,“这里以前没有修过,我小时候调皮,喜欢爬野长城,结果有一次,我跟几个同学从这里摔了下去。我记得那个时候是腊月吧,非常冷,我为了所谓的‘体型好’,也没穿太厚的衣服,你知道,咱们上初中那会儿都差不多一样的,你肯定也没穿过厚秋裤吧。”
他松开唐朝的手,扶在那烽火台上,朝下面看着,“我就从这个垛子掉下去的,当时跟我一起玩的几个同学都吓傻了,他们根本没有人敢下去救我,灰头土脸地滚回家了。我那个时候到底是年轻,骨头软,所以掉下去也没摔得骨折或者什么的,就是手先着地,手腕子可能怼着了,生疼。我常听老一辈人说,北坡环境荒凉,常常有láng出没。你知道的,一个少年掉到那个只有荆棘的破山坡上,还滚了几十米远,又冷又饿的。”
“是啊,那个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你也不能打电话给家里人或者救援队,一定吓坏了吧,你那个时候也就十三四岁?”
霍庭筠点点头,“那个时候上初三,也就十五岁吧。我就搜罗了一些树叶子,盖在身上,可是那山坡子上的风不小,树叶子很快就给打散了。我也没有啥生存技能,但是我会上树。我害怕真的会遇到野shòu袭击,就爬到一棵柏树的树叉上。柏树叶子厚,我也不觉得冷,昏昏沉沉地,我竟然睡着了。”
“我哥比我大二十一岁,你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哥刚接手我爸的公司,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就那一天,他回家很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都没有看到我回家。于是他就给几个同学打了电话,威bī利诱之下,才知道我从砖垛子掉下去了。我哥当机立断,一边报警请来救援队,一边开车来到西山脚下。他在国外参加过探险队,所有有点野外生活经验。救援队去了北坡,开展地毯式搜索,而我哥直接从这个垛子这里绑了绳子,落下去找我。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有手电筒发光,我吓得够呛,以为是láng来了,大气儿都不敢出。后来我知道是我哥来救我,我麻利儿地从树上下来,大喊了一声,‘哥,我在这儿。’”
“霍大哥没揍你或者咆哮你吗?”唐朝微微笑着问。
“还是你了解老霍啊,他的确狠狠揍了我的屁股,还骂了我一路,说我缺心眼,说我不把自己的生命看重,巴拉巴拉,一直从这个垛子骂到山下。”霍庭筠说着说着,笑了,“下山之后,我哥让他的助理去感谢救援队,他带着我去了西山医院,确认我没有脑震dàng,没有骨折之后,这才放心带我回家。我本来就怕老霍,他气势汹汹骂我揍我,我就更害怕他了。长兄如父,我爸和我妈去美国之后,就我和哥哥相依为命了。后来我爸和我妈相继走了,我哥把我送到了国外。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但是我哥救我那次,我一直记在心里了,并且越来越清晰。”霍庭筠说着说着,眼角有眼泪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