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心确实想离开,可是既然已经看到了赵鸾这副不正常的模样,也不能现在说走就走。
她舔了下唇,往赵鸾的方向跨出一步,“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事情,等杨元良替你把身上伤口处理完,我们可以慢慢说……”
“啪!”
赵鸾突地将手中的牌位狠狠砸在两人中间的地上,触地瞬间便即刻四分五裂,木屑四下迸溅开来,可见他所用力气之大。
沈心本能地闭目瑟缩了一下。
赵鸾赤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隐去,他像一头野shòu般盯着沈心,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沈心,你现在不走,我不能保证以后你还有没有机会走!”
他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着自己,恶狠狠地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没?我满脑子都是想用铁链将你锁起来,最好是手脚全部锁住,动也不能动。吃饭需要我来喂,喝水需要我来哺,谁都不能见你,包括我们的孩子。你将彻底属于我,等将来死了,连骨灰都要和我掺在一起!”
沈心定定地看着他,看他裹满渗血纱布的手臂,听他恶语相向,用最恐怖的话语来恐吓她,却又连一步也不敢靠近,只敢虚张声势地让她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就像他方才在寝殿中已经要发病,却生生qiáng忍着躲进这个昏暗的小佛堂,就怕伤着她一点半点。
沈心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查清所有,甚至还派了那么多人暗中看守,却迟迟不敢掳她回宫,反而费劲功夫、拐弯抹角地让她带着糖糖参加品蟹宴。
因为他心知自己的状况,担心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和行为会伤害到她,所以只敢借着举办宴会的方式,来偷偷见她一面。
沈心不是医生,但也能看出来赵鸾的心理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他一面深陷懊悔愧疚,恨不能当初的一切从未发生,心中不敢相信她真的还活着;一面又bào戾疯狂,想将她彻底囚禁起来,以满足心中无法施放的控制欲。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他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身的行为,也仍旧不舍得qiáng迫伤害她,而是用自残的方式提醒自己——
让她走,让她远离,让她安然无恙。
沈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用手轻轻捏住,酸酸涨涨的。
她或许对赵鸾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但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现在便将他舍下。
“你真的想要我走吗?”沈心往前踏了一步。
赵鸾牙根紧咬,下颌绷成了一条线,嘴唇动了动,可到底吐不出一个“是”字来。
“你看,你心里其实并不想要我走的。”
又往前一步。
明明赵鸾才是浑身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bào起杀人的那个,此刻却被沈心bī的直想要往后退。
他yīn鸷地瞪着沈心,说:“我真的会把你锁起来,把你像一只宠物一样关在承乾宫里,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不会的。”沈心平静地回视他,最后跨出两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笃定道:“你不会伤害我。”
两人无声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刻钟,赵鸾猛地张开手将沈心紧紧搂住,在她耳边恶声恶气地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心心,我给过了。”
沈心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手在他后背上轻缓地拍着,像哄孩子似的,说:“嗯,是我自己不走。”
她听到男人低低在她耳边问:“这不是梦,对吧?”
沈心轻拍他背部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对,不是梦。”
耳畔的呼吸声停了一瞬,随后一阵温热润湿了她的脖颈……
-
“已经上好药重新包扎过了,左臂和右腿上的一些伤口因为反复多次割裂,隐隐又有化脓的迹象,加上皇上心绪太过激动,所以才会突然晕倒。之后切记不要着力动作,我重新开个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如果不再新增伤,配合药膏涂抹,应该能在二十日左右结痂康复。”
杨元良提笔写完方子,将之jiāo给一旁的张进忠,余光不断地瞄着沈心。
他的视线遮掩的并不完美,沈心放下手中的茶杯,问:“杨御医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杨元良连忙低下头,请罪道:“臣只是惊讶于替娘娘捏骨的那位医师的高明手法,还望娘娘恕罪。”
沈心道:“齐师傅已经被皇上接走了,杨御医好好替皇上医治,回头让人将齐师傅接进宫来,自有大把时间相互jiāo流。”
杨元良一生沉迷医术,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心头一喜,但提及皇上的病情,又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