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大刘跪在了地上,不少正在卖力做事的人都十分的惊慌失措,哆嗦着也跪在了地上。他们颤抖着,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赵越尧自从死了一回,很能明白那种一无所有,想要活下去,不惜放弃自尊的感觉。
“算了,都是我南岳的子民,你做的也没错,把账本给我看看。”
柳枝带人去取了账本,还搬了一张小桌子和小木凳来,伺候着赵越尧坐下。
账本中能直观的看到其中的开支与收入,本来白玉糕作坊这儿是绝对能盈利的,但是它的支出太大了。
赚的钱要养矿场的人,要给作坊的人开工钱,要修建一些屋子,还要提供上千贫民的一日两餐。
不知大刘几人和管事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堪堪能维持收支平衡。
大刘小心翼翼的说:“小王爷,闻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快撑不住了。”
赵越尧怒了,站起来问:“我南岳不过是土地贫瘠了些,位置比较偏僻,又没有水患天灾,怎么那么多无家可归,饭都吃不起的人!”
他随手指了一个跪在地上,满脸麻子的汉子:“你说!”
汉子哆嗦着快要晕倒过去,周启时按住赵越尧的手:“小王爷爱民如子,你们是怎么沦落至此的,尽可诉说。”
大约是周启时的态度比较温和,汉子渐渐平息了,但还是不敢抬头看赵越尧:“小人是罗湾村的一户村民,家中有三亩薄田,产出不多,jiāo完税收之后能勉qiáng度日。但是,今年的税却比往年收的更多,小人实在jiāo不上。又不想入狱,便卖了田地。”
赵越尧:“平日税收是多少?”
汉子:“回小王爷的话,平日是五成,今年是七成。”
赵越尧一般都是吃喝玩乐,从未关注过这些事,没想到南岳的税收竟然这样高。
平民会逐渐失去土地,这无异于杀jī取卵。现在赵越尧知道,为什么周芍清当时在南岳,能够一呼百应。
不反就没有活路,就算是温顺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赵越尧:“我知道了,你们放心,生活会慢慢变好的。”
他想去找洛凛换一笔钱,买矿石上供,暂时稳住。然后,便是从根源解决问题。
洛凛有钱,但他的钱不好拿。
“表哥,有没有搞错,这么多东西,你就只给我五千两?”
赵越尧将自己私库中的珍宝,王妃给他各种东西都带到洛府,作为抵押,也作为jiāo换。
洛凛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箱子中的东西,拿起一串碧绿的珠子:“这还是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的,现在你又拿来向我换钱?”
赵越尧可没有不好意思:“都说了是抵押在你这儿嘛,以后我还会将它们赎回来的。表哥,你就多给我一点吧,就一点点。”
洛凛认真的说:“尧尧,照你这么用下去,就算有座金矿也撑不起。表哥劝你,关了矿场,将白玉糕作坊中多的人赶走。”
赵越尧沉下脸,对柳枝说:“把银子带走。”
柳枝福身,不好意思的拿起了小箱子。
走出洛府的时候,周启时牵起赵越尧的手:“怎么,还不高兴?洛表哥只是从他经商的经验来劝解你,他不知道尧尧不为赚钱,只是心怀天下,不忍看南岳子民受苦。”
赵越尧:“别说的这么好听,我又不是活菩萨,不许你这样夸我!”
周启时假装失落:“我们小王爷的心,真是猜不透。夸也不是,损也不是,让周某好难做。”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将赵越尧逗笑了:“傻子,你怎么不去说相声呢。”
周启时摇头:“因为我只想逗你笑。”
诚挚的表白猝不及防,赵越尧“咳”了一下,满脸通红,掩饰着:“胡说八道,快点走,我要回王府找我爹商量事情。”
柳枝走在身后一脸麻木,作为赵越尧的贴身大丫鬟,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两人微妙的情愫。
书房中,赵越尧对老王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爹,南岳的赋税收的太高了,我认为,我们得将它降下来。”
老王爷正在练书法,闻言,十分平静的问:“那尧儿你觉得应该降多少?”
赵越尧低头思索了一番:“我觉得,应该将赋税降到两成左右。今年jiāo不上赋税的人就记着,明年jiāo。”
老王爷:“那之前因为赋税而失去土地的人呢?”
赵越尧:“将土地还给他们,让他们继续种。”
老王爷笑着摇头:“那些土地又不在我手中,怎么还?都在那些世家大族那儿呢。”
赵越尧拧眉:“爹爹让他们吐出来,他们敢不听?”
老王爷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赵越尧的脑袋:“傻东西,吃到嘴的肉让别人吐出来,连皇上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