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澜当然不可能再像突袭上一个那样对付他,因此并未出手,只横剑于身前,冷冷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你不认得我?”那人竟然笑了一笑,很无辜地冲薛青澜歪头道,“可我却认得你——没想到竟然会在纯钧派地界遇见垂星宗的薛护法,按理说,你应当跟我站在一边才对啊。”
他话中暗示近乎直白,薛青澜右眼皮突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闻衡忽然伸手上前,无比顺手地将他拨到身后,对那男人道:“阁下要杀我,总不会无缘无故,究竟是什么原因,还请示知。”
那男人道:“近来闻公子的大名传遍江湖,黑白两道均有耳闻,听说公子武功高绝,手中有失传已久的《北斗浣骨神功》,我家主人对此很有兴趣,特意命我来拜会闻公子,顺便做一单生意。”
闻衡道:“愿闻其详。”
“闻公子不要误会了。”那人微笑道,“不是和你做生意,而是有人出了大价钱——”
“要、买、你、的、命。”
“原来如此,”闻衡也笑道:“我只是顺便么?”
那人拍了拍手,语中竟带有几分赞许之意:“闻公子处变不惊,笑谈生死,这份气度真是叫人钦佩。我最喜欢跟你这种明事理识时务的人打jiāo道,既然如此,那就闲话少叙,请将《北斗浣骨神功》jiāo出来罢。”
“唰”地一声破风轻响,斜地里冷锋陡然刺出,剑尖停在离他鼻尖不到一寸处,十分危险地对准了他的脸,薛青澜自闻衡身后走出,轻声道:“他肯与你好声好气地商量,可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找错人了。”
“薛护法。”那人被剑指着也毫无惧色,“我不信垂星宗不想要神功秘笈,你与他混在一起,处处回护,就不怕被方宗主知道么?”
薛青澜持剑的手稳如磐石,泰然答道:“你提醒我了,看来今夜不把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以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那人先是微愕,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黑夜中远远地传开,惊起了一片夜栖的宿鸟:“薛护法,你恐怕还没弄清一件事,要杀这位闻公子的,可远远不止我们这几个人。就在今早,江湖中所有数得上号的大堂口都接到了一张悬赏令,谁能拿到闻衡手里的《北斗浣骨神功》,取下他的首级,就可以得到一千两huáng金。现在只怕还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赶来越影山呢,你护得住他一时,能护得了他一世吗?”
薛青澜在接到宗主手令时已有预感,却没想到祸根竟在此处。对方这是铁了心要闻衡死,光以利诱不够,还无中生有地添上了一本“神功秘笈”,这下不光是求财者趋之若鹜,那些yīn谋野心家知道这个消息,焉能不出手试探?常言道“乱拳打死老师傅”,闻衡只有一个人,怎么对抗得过大半个江湖的围剿追杀?
他心中寒意遍生,如坠梦魇。那人的一番话挑破了窗户纸,这下林中埋伏的其他人也不再隐匿身形,从四周慢慢包围过来。月下人影如同群láng环伺,兵刃或明或暗,都一齐对准了居中的二人。
闻衡站在那默不作声地听了半天,直到图穷匕见,刀架在了眼前,他才终于开口,不紧不慢地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想不到在下区区性命,竟值千金,实在叫我受宠若惊。”他徐徐将剑刃转了个角度:“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清楚,那个什么浣骨神功是假的,我从没听说过,身上也没有这么一本秘籍,你们若是为此而来,恐怕要失望了。”
“至于我这价值千金的大好头颅,能不能摘得下,还要看诸位的本事——”
他与薛青澜有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几乎同时出手,向对面冲了过去,一时之间只听兵刃乱撞之声不绝于耳,在空旷的山林间dàng起一层层回音。
薛、闻两人年纪虽轻,却俱是天资绝顶之辈,武功远胜常人,故以少敌多亦不落下风,没叫人当场乱刀砍中,只是在黑暗中混战多时,不免气促。对方中也有几个高手,一直没有使出全力,显然抱着坐收渔利的心思,想等他们被车轮战拖到体力不支时,再一举擒获二人。
果然剧斗多时之后,薛青澜先被人一棍扫到后背,往前跌扑出去,闻衡回身欲救,原本攻势骤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数把兵器一齐当头压下,霍然将他bī退数尺,按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薛青澜急声道:“衡哥!”
闻衡咳了两声,勉qiáng道:“别慌,我没事。”
起初来搭话的男人用剑压着闻衡肩头,幸灾乐祸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早劝你束手就擒,非要死磕,困shòu之斗固然勇气可嘉,但滋味恐怕不怎么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