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散去,权兆青白凹陷的脸上咧出一个鬼气森森的微笑。
他骤然发力,漆黑长剑像一条险恶的蝮蛇,随势绞上铁剑,骷髅头露出了满口白牙,咬住了后撤的剑尖,但听得“喀喀”几声脆响,长剑瞬间被绞成一堆碎铁片,闻衡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闻衡大概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荒唐的情景,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他居然没忍住笑了。
权兆:“……”
攥得生疼的手指稍微松懈下来,薛青澜轻缓地吐出一口长气,感觉后背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冷汗,被和煦的南风一chuī,竟然遍体生寒。
论剑大会上的比试向来是点到为止,毕竟参会者都以“豪侠”自诩,轻易做不出蓄意伤人甚至下死手的事情。闻衡眼下这情形显然是不适合继续比,得换一把剑重新打过。权兆下意识望向陆红衣所在,却见她掩在轻纱衣袖下的纤纤素手微露,gān脆利落地比了个手势。
白骨剑的剑尖本来已垂落半寸,忽地一抬,电光般疾刺向闻衡胸口。
温长卿霍然起身:“住手!”
可权兆哪里还听得见外面的声音,此刻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闻衡必须死,至于他杀了闻衡后会被人如何指摘叱骂,那都是以后的事。
他出手极快,便是神仙也难救,闻衡翘起的嘴角还没有落下,剑锋已bī近他身前。电光石火之间,他只来得及向右迈开一步,步幅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同时弯腰侧身躲闪,那漆黑的剑刃堪堪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只差毫厘就能豁开他的动脉。
这一下闪避也算是拿捏得jīng妙绝伦,反应速度堪称巅峰。连权兆都没意识到这一剑落空,还顺着冲势继续往前,闻衡却已单手撑地借力,整个人腾身而起,飞过权兆头顶,落在他背后,顺手拔/出了薛青澜遗留在擂台上的断剑。
权兆立刻刹住冲势,但已经晚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回身,就被闻衡从背后用剑架住了脖子。
那把剑只断了剑尖,两侧剑刃还是一样锋利无损。而且它是垂星宗护法所用的配器,其坚硬锋锐,远胜过闻衡那把破铁剑。
“还打吗?”闻衡轻声问。
情势顷刻逆转,上一刻还是骷髅剑主眼看着要一击必中,下一刻,闻衡的剑马上就能切进他脖子里。
权兆没有回答,闻衡也没管他,自顾自道:“我不想跟你打了,你yīn招太多。”
权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知是愤懑还是嘲讽的冷哼,闻衡笑了一下,说:“剑主若愿意放下手里那几根毒针,在下倒还愿意同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否则,我看咱们就不必白耗功夫了。”
“你!”
掩在袍袖里的左手即刻收紧,五根细如牛毛的骨针在他指缝中一晃而过。权兆多年累积下来的自负在这短短一场比试里几次三番地被他踩在脚下,此刻他看不见闻衡的表情,却莫名感觉那人的目光洞彻了厚重黑袍,一切鬼蜮伎俩在他眼皮底下都无所遁形。
他下意识分出余光去看陆红衣,就这么一个细微小动作也被闻衡捕捉到了,若有所思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承蒙陆护法关照。”
他忽然撤剑,单掌前推,权兆只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脚底蓦然一空,整个人被厚重内力凌空送了出去,正对着陆红衣的方向。闻衡含笑的声音还回响在他耳畔:“顺便替我多谢薛护法,这把剑我用着挺顺手。贵宗还有谁愿意以身试剑,尽管一起上来。”
这番话并未压低声音,在场诸人听得一清二楚,大感解气。一时间台下采声雷动,热闹非凡,纯钧派众人更觉扬眉吐气,这些日子来因中毒而生的忧思焦郁之气一扫而空,甚至有人兴冲冲地放言道:“岳师兄的功夫,横扫七派亦不在话下!说不定我们都不用上场,岳师兄一人便能为本派摘得‘天下第一剑宗’!”
“师弟慎言。”温长卿最初的侥幸劲儿已经过了,现在反而冷静下来,肃容道,“且不说单凭他一己之力难与众人抗衡,万一纯钧派真靠他一人夺得天下第一剑宗,我等还有什么脸面回山面见尊长?只会跟在师弟身后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更别说……岳持他早已不是纯钧派的弟子。他愿意出手相助,令纯钧派不至于在天下英雄面前蒙羞,就已经是念足旧情了。
那弟子被他如此一驳,登时涨红了脸面,气焰顿消,唯唯道:“师兄教训得是,是我狂妄了。”
孟长老道:“长卿说的有理,等他比完这轮,便叫他下场。长卿,你方才说岳持jiāo待给你的解毒方子,待会正午暂歇时,咱们去问褚家剑派借些药材,只要解了毒,下午的比试还由咱们本门弟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