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生得这般玉容,若是这洛阳城的公子,夏娘怎么会记不住呢?”
沈放嗯了一声,神情松动了些。。
“不过,不劳烦夏娘了,领我去间房就好,在下一向习惯自己琢磨,这种地方和这种事,也不例外。”说话时沈放眼眸含笑,夏娘看得有些痴。
“那,郎君可有心仪的……”
“都行。”
“酒……”
“都好。”沈放说完,弯腰,凑到夏娘面前,轻轻吐字道,“只要一个要求,今夜若有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眼睛……嗯……极好看,个子这般高的男子,”
沈放说着,手比到自己侧脸。
“看上去也是第一次来青楼的样子的,派人跟我说一声。”
“极好看……”夏娘满眼只剩沈放的模样。
“看一眼就忘不了的那种。”
“唉哟~”夏娘如梦初醒,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嗔叹,朝沈放投来暧昧的一瞥,往前进了一步,几乎是贴着沈放耳语,“小郎君是不知,我这得月楼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差了去。”
沈放对于夏娘的各种问话皆敷衍了去,随人进了一间雅室,清静没一会儿,得月楼的娘子们到了。
沈放只是喝着酒,不说话,任由她们在屋内弹琴跳舞。娘子们见沈放这般好看,不用费心费力伺候哄着开心,倒也乐得在此陪着,更何况,此人给赏还大方。
一个机灵点的,笑着上来敬酒,“这杯酒,小娘子敬郎君,一愿世清平,二愿身qiáng健,”本还有两句,她却知趣地不说了,仰头将酒喝尽。
沈放第一次抬眼,正视了这几位青楼女子,含笑道:“谢过娘子。”
琴瑟不歇,夜明如昼,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起了喧哗。耳尖的沈放听到门外女子细声道,“唉,我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女人还好看的男子,可不比我们的——”
“嘘嘘嘘,这话你怎么敢在这说,若是被听见了,还想不想有你的好果子吃了。”出声相拦的,是女子的同伴。
沈放推门而出,把门外两人吓了一跳。
“那男的往哪走了?”
“去,去那边了。”女子松了口气,给沈放指了指后面一间厅堂。
这间厅堂显然非外人随意可见,只有沈放这种已经给了足够赏钱的人,才能踏足。四侧垂下了欲盖弥彰的层层纱帐,一具具扭动如蛇的躯体隔着薄纱,若影若现。满屋的酒气、脂粉气,混杂着几丝甜腥。
酒酣耳热的男男女女兴致正盛,由欲望驱使着,或是高歌,或是大笑,借着酒劲,在这安乐乡里不管不顾发泄着白日囤积下的jīng力。而楼上的房里传出的动静和媚叫,令有所准备的沈放也不免心跳加快,掌心出汗。
他微微蹙眉,扫视了一圈,看到有不少人并无停驻,而是往着后面的院子奔去。他不假思索,避开过层层玉体藕臂的包围,混入那些风月子弟,来到了得月楼的其中一个内院。
院子已搭好台子,水红色的纱帐后,坐着一个人。
“这后面的人是谁?”沈放问旁边一个公子哥。
那公子哥斜觑了他一眼,“刚来洛阳啊?”
“嗯,”
“得月楼的宝贝。”
“你说的宝贝,是指这人?是男是女?”
公子哥一脸惊讶,咧嘴gān巴巴笑了,抬手欲拍沈放的肩膀,却见黑影一晃,面前人已不见了。
沈放绕过两排人,挤到了前面,目光凝重,仔细辨认着那个身影——不是庄离。
舞乐响起,所有人齐齐叫好起来。沈放听见有人在身后低语:
“露不如遮,遮不如半遮,这洛阳第一名jì的面容,果真不能让人白觑了。”
细听曲调,沈放眼睛却渐渐睁大——那熟悉的旋律,分明是庄离在马车上吟唱过的北荒曲子。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居常思土兮心内伤,愿为huáng鹄兮归故乡。”
这曲子仿佛有魔力,连夜风都似夹杂着阵阵马蹄声。有多愁善感者,或是睹物伤情者,甚至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喟叹。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抱怨起来,只道这曲子过于哀伤,扫了他们的雅兴。
一曲终了,红纱帐后的美人款款起身,在一片叹息和挽留声中离去。从始至终,其不露真容,不发一声。
一位侍女突然从影壁后走出,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向沈放,伸出纤纤玉手。
沈放犹愣在原地,不明所以,见四周的人朝他投来艳羡的目光,甚至起哄喧哗起来。
“诶,兄台,傻愣在那做甚,落凤公子看上你了!诶,这个傻小子,真是什么运气,初来乍到的,就撞上这等好事……”
人群里,冲沈放大喊大叫的,正是先前那个公子哥,满脸写满了羡慕。“落凤公子”,沈放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