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穷?在这么一个冷夜,只能吃一碗阳chūn面。此时庄离纤细的四肢,还有比沈放矮了小半个头的身体,简直都在朝他诉苦。
“那,你现在吃饱了吗?”
庄离一怔,瞥了沈放一眼,“怎么,沈少庄主要请我吃饭啊。”
“江湖之大,我们yīn差阳错能两次遇到,也算是缘分。”沈放伸出一根手指,触及碗壁。“更何况你这面也冷了。”
庄离又翻了个白眼,冷漠道:“沈公子这些话还是留给小姑娘家吧,请吃饭就请吃饭,何必这般磨磨唧唧。”
沈放蹙眉尴尬道,“这……是委婉。”
庄离若有所思道:“委婉?别这样,我吃不消,有话直说就好。”
沈放愕然,索性道,“我看你穷,只是想请你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
庄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孺子可教,我很欣慰。还有,我真的没开玩笑,我就是在这里专程等你的。对你来说是缘分,对我来说可不是。”
沈放倒水的手停在半空,抬眼正色道,“专程等我?”
庄离笑着眨了眨眼睛,沈放则猛地侧过脸去,不敢再与他对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
沈放神情已变,沉声道:“方才我同阁下说笑,是想着阁下本性不坏,我这次下山是有要事在身,阁下该不是要与我拥霞山庄为难吧。”
“一会喊我庄离,一会喊我阁下,沈放,你可……”厅堂内兀自喧嚣了起来,庄离下意识收住了口,一扭头,看见白马镖局的镖师各自整顿后,从楼上楼外涌回了厅堂。他略微奇怪,只觉这些人动作也过于整齐划一了,简直就是安排好了一般。
赵任重在离二人最远处的一桌入了座,那桌上还有两位正闲聊的两名年轻镖师。原来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本就吃得差不多了,也陆续离桌了。
店小二忙前忙后,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把沈放一行人的茶水和菜上齐了。伺候沈放这一桌的,是一模样乖顺的少女。
沈放拿起竹筷,夹起一片羊肉,正要放进嘴里,就听庄离压低声音道,“菜里有毒。”
“啪”地一声响起,却不是沈放弄出的声响,二人身后正要离开的少女霎时间僵在原地,一张俏脸惨白,双手紧张地绞在了一起,脚边躺着一对她刚从桌上撤下的竹筷。
沈放神色如常,对庄离淡淡道:“少侠真会说笑,存心不让我好好吃菜了不是。”
庄离不言,伸出两根手指点向沈放的茶碗,沾了沾茶水,兀自在案上写起了字:一横一竖,一飞瀑一高崖——十九。
他的指尖刚离开桌案,沈放已然出手。有一物什堪堪擦着他的额头飞过,身后的墙上赫然多了一柄短剑。庄离忆起了那日在拥霞山的比斗,嘴角微微抽搐,转过头,面不改色道,“现在你该总算相信了,我确实是专程在这等你的吧。”
沈放不动声色,“你想做什么?”
“和你一起去洛阳。”
“笑话。”沈放嘴角微扬,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你师父这次不派你来偷东西,倒光明正大来抢了?”
沈放后半句故意说得大声,霎时间,满堂十几双眼睛同时she向他们二人。
沈放又朗声道:“不赏脸,就莫在此碍眼,还不滚去本少爷看不见的地方?”
庄离眸中闪过一丝困惑,思忖片刻后,目光扫过身后那批不掩敌意的镖师,终究是站了起身。他拔出身后墙上的短剑,放到沈放面前,同时弯下腰,凑到沈放耳边道:
“我知你为何背两把剑,也知那荒雪剑的前任主人死得很惨,你若不想像他一样身首异处,就带上我去洛阳。”
沈放恍若未闻,不以为然地夹起方才那片羊肉,递进口中。
庄离脸色陡变,低骂了一声,又道:“罢了,口渴了,就记得喝茶。”
说罢,他蹬蹬瞪上楼回房去了。沈放则以食指轻扣茶碗外壁,一股水柱飞出,落在了案上,将方才庄离书写的水迹掩去。
一尾随庄离去了二楼的镖师返来,低声对赵任重道:“那小白脸住沈公子隔壁的房间。”
沈放听到此,转过身,朝众人咧嘴一笑,“各位,那人原是我山庄一名弟子,后因偷盗被逐出了山庄。方才只是言语不快,一时起了冲突,不用放在心上,哈哈哈。”
众人陪着gān笑了几声。
唯一没有笑的人是赵任重,他淡淡道:“话虽如此,但沈公子的半点闪失都是我们白马镖局的失职。我们还是得派个人守在长廊上盯梢。”
沈放点点头,“赵镖头这般靠谱,我也放心。”他转身朝后厨喊:“方才那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