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脸上泛起一抹邪气,带着笑意凑上女子颈间,似欲轻薄,话语却无情:“我知你想要画剑堂的剑谱,然而你这套对我不管用。”
女子的笑僵在脸上,缓缓抽开了身子,托腮道:“这么说,你是不肯喝我这绿浓”
“螭吻的茶,现在还不敢喝。”
女子脸色微寒,但终究没有发作,她正色道:“你地方全去了?”
“今晨方收到消息,还差一处。”
“我同你一起。”
睚眦眉毛微挑,他们几人一向各自办事,互不gān涉,甚至连驰援都很少,这女子却在此时要和他一起,莫非她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
“我知你现在要去寻你老子的麻烦,你若下不去手,我可代你,只不过,剑谱得给我。”
二人此刻状似耳语,众人道二人在卿卿我我,只是偷瞄嬉笑,却也并未能听到二人所说的任何东西。
那少年剑客正襟危坐,更是不会刻意去听旁人私事。
“你杀人是快,但是折磨人却不如我……”螭吻见睚眦不语,以为他动了心,继续蛊惑道,“更何况,那画剑堂的剑谱于你本就无用……”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睚眦眼神制止了,二人同时朝门口望去。
一人掀帘而入。
那人长得平平无奇,看也没看众人,似乎在进来之前,就对茶馆的布置和座位了如指掌,直接地坐到了剑客的对面。
剑客绷紧的脸却似缓和了几分,冷冷道:“阁下追了我这般久,终于露面了。”
两人目光一触即移,宛如刀剑相碰,在众人都听不见的远方,蓦地响起一声铿锵。
场内所有人的心里蓦地腾升起一股刺骨的冷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众人心里簌簌落下。
睚眦和螭吻是最先离开位置的人。他们方站起身,茶馆内的桌椅悉数坍塌成碎屑。
其余人跌落在地,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变故,不明所以。而那位剑客和那个最后一个进来的人,都不见了。
茶馆的门帘无风自dàng,睚眦走上前细看,上面竟已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螭吻识剑不如睚眦,在剑意出来之后,才知道那少年剑客竟是拿着荒雪剑,顿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浮夸的表情下,心中疑虑却是重重:这荒雪剑的主人也未免过于年轻,以及,什么人这么大胆,竟在追杀荒雪剑?
她走出茶馆,看向远方那渐去渐远、jiāo织又分开的一黑一白身影,自言自语道:“明明自己在被追杀,却还顾念这茶馆里旁人的安危,不惜挑了条最难的路走。”
身后传来睚眦冷酷的声音:
“赌一把?那剑客若赢了,你无须替我杀人,我就把画剑堂的剑谱送你,他若败了,你请嘲风喝一杯绿浓。”
螭吻微微一惊,心底盘算了几下,扭头看向男人。
此时的睚眦被方才的拼杀激发了戾气,形如妖道,叫人生畏,却是她素来最喜欢的一面,不禁媚声道,“那少年人既然拿着荒雪剑,也该有点能耐,如此,我就同你赌一把。”
睚眦却是看也不看她,“这样一来,就有两个人得死了。”
螭吻纳闷道:“你怎知那剑客一定会死,又为何恨嘲风?”
“你睡过的男人也许很多,但是你不懂男人。”
换做正常女子听到这般羞rǔ必然勃然大怒,然而螭吻不是正常女子,睚眦也并没有羞rǔ她。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螭吻沉吟了片刻,例行公事般问道:“这些人怎么办?要全杀了吗?”
他们此时说话早已不避讳众人,有耳尖的听到他们所说,已然肝胆俱裂,慌不择路想跑。
睚眦抬手虚点,跑得最远的那个人应声倒地,一点血迹从他的眉心透出,蒸发如水汽。
“给他们个痛快吧。”
睚眦迈步走向荒野,一声声尖锐的哨音被抛在身后,一具具血肉之躯倒地的闷响宛如给他送行的鼓点。
……
十日后,立冬。
洛阳皇城,御花园中,皇帝一人坐在假山前的石亭中,侍卫们悉数站在五步之外。
嘲风的信他刚刚读罢,信上共计三件事:
第一件事:画剑堂、凝chūn刀灭门,还有三派已自废武学。
第二件事:沈昱诚希望能由沈放替他送剑谱入宫。
读到这里,他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嘴角却浮起一抹奇特的笑意。
第三件事:睚眦失手,让孤山剑庭剑首的小儿子方堤逃下山,如今下落不明。据探子来报,孤山剑庭早在睚眦上山前,就不知从何处获得了风声,正准备逃往北荒。
他喜欢嘲风,因为嘲风办事的风格深得他意:言简意赅,好事在前,坏事殿后——但是坏事当中,总能发现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