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非召来云彩,带着她回了云之渊,他们在正门处遇到了长祈。
“师弟——准备亲自带小徒弟啊?”长祈老远就看到灵障和祁颜站在云之渊殿前的栏杆附近,面面相觑。于是走近忍俊不禁道:“你这样怎么行,人才刚来就把她弄哭了,小孩都要哄的。”
洹非若有所思。
长祈很快就消失了。
祁颜对新鲜的云之渊殿很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来神君住的地方,正打算四处看看,没想到洹非拉着她的手并不放开,而是将她带到殿中的一面铜镜前,将她轻柔又坚定地按在镜前,而后俯身,蜻蜓点水般亲在祁颜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祁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洹非,两人散开的墨色长发纠缠着,已经不能分开。
镜中的洹非流连在祁颜耳旁,一点一点有耐心地吻gān祁颜的眼泪,在喘息间用不复冷静自持的声音道:“以后,你我二人便相依为命,可好?”
祁颜心脏猛地一恸,涌起一阵烈火灼身的钻心痛楚。
“可好?”洹非又问了一遍,声音中有□□难耐的意味。
那耳鬓厮磨的感觉却使祁颜觉得自己好像慢慢漂浮到了半空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在镜中的祁颜已经闭起眼睛,露出满足微笑时——
渡魂铃疯狂迅疾地响彻了整个大殿。
刹那间宏伟的大殿陷落,雕梁画栋、玉砌栏杆尽皆消失不见,铜镜粉碎,镜中人传来痛苦的叫喊。
浮在半空中的祁颜却睁开了眼,黑漆漆的眼睛像带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看向碎落幻境外的漫天荒原,既天真,也无情。
“可惜。我不是曾经那个我了。”祁颜望着已经缩回地下的虺蜴喟叹。
即便有长归锁加持,这幻境如今也困不住她太久。
洹非从叶梅思手中救下她是真,变佛铃花是真,带她回云之渊是真,那句话,也的确能轻而易举破她心防,只是,所有镜中场景,都不过是她曾经无比渴望的场景,发现自己爱慕洹非以后,她便常常会幻想着他是否会接受自己。
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绝望一分,越铭心刻骨地意识到,那些从未真实发生过,却不断盘旋着的绮念,绝不会从洹非口中说出。
到最后,死在即翼泽的沉月台上,业火噬心蚀骨,她痛的受不了,便更像饮鸩止渴般一遍遍地回想与洹非的点点滴滴。
可她越渴望,心中越痛。
于是在最后一刻,她猝然顿悟。
世间哪有什么情爱,不过是执念罢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即便死里逃生,也逃不过这轮回。
祁颜执起长绫利落地顺着天堑抽开一条峡谷,使虺蜴在底下无处可藏——她破了虺蜴的幻境,已经能够直视虺蜴的眼睛无所顾忌。
那丑陋的妖shòu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凶狠地张开血盆大嘴朝祁颜冲来,长长的尾巴左右横甩,激起无数碎石,祁颜只是避让了两三下,到后来根本不躲,长绫挥出,引着虺蜴兜圈子追她,再将虺蜴一圈圈缠起,最后一道又一钟毁灭生息,撞在被捆得无法动弹的虺蜴身上,令其魂飞魄散。
虺蜴一死,祁颜便可开神识海,将长归锁纳入其中。
但她想起之前神识海遭到诡异法阵的反弹,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确认法阵已经消失,这才缓缓放出神识,搜寻虺蜴体内的长归锁。
长归锁甫一入神识海,祁颜的渡魂铃便像着魔似地黏了过去,随后把自己挂在锁头上,重又归于沉寂,两只圣器安静地在祁颜神识海里一闪一闪。
收长归锁的过程稍微有点麻烦,但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祁颜松了口气,这才回身要去百里外的云头上找神君和胥秋他们。
然而再回到地面,空中已经万里无云,太阳仍是凄惨黯淡的样子,祁颜放出灵息,方圆万里却没了神君、胥秋的踪迹。
祁颜想了想,伸手拨了拨颈项上的项圈,没想到身旁疾闪过一道身影,祁颜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这才没有被对方擒住手腕。
来人冷笑一声,也不后悔自己打草惊蛇,索性站在原地道:“短短时日,元女神魂刚回位,又立即飞升,身手反应竟已经恢复,不亏是天道选中的人。”
祁颜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位黑衣黑发的青年,青年脸色十分苍白,惟有薄唇鲜红,怪异又透着一种极富冲击力的美感。
若不是他眉间有两条火毒留下的印记,祁颜还真的只当他是个有些病弱的仙家青年,这会儿,印记让她想起来一个人。
“你是……”祁颜缓缓试探着问道:“魔界大皇子、姬野容的哥哥,姬蘅?”
第40章我做的墓碑
黑衣青年闻言,仔细打量了祁颜片刻,忽然顿悟似地一笑:“原来当初让二弟从幽谷逃脱的帮手里,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