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这半年里,汤姆越来越忙了,我通常都是独自入睡,当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只有凹陷的枕头证明他确实回来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相当少,即使是在一起,很多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注视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学会彻底读懂他眼睛里的情绪。

  我曾怀疑过,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经手过囊毒豹的事,并且因为这件事和我有了隔阂,可又不对,如果汤姆是这么想的,他不太可能对此保持缄默。或许他真的只是太忙了,而我所要做的只是不给他惹麻烦,不问那些他不想听到的问题。

  “汤姆他到底去哪了?”听到这个并不符合常理的问题,让我完全可以确定沃尔布加真的在神经质和失控的边缘游走了。我轻叹了口气,“要是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现在我最明白的一点就是他不说的我绝不问,这还是你告诫我的。”

  “算了,我什么都没有问过。”沃尔布加低头眨了眨眼睛,简洁地回了我一句,下意识地又想去掏香烟,却摸了个空。她láng狈地收回手,我把自己的烟盒递给她,她也不和我客气,直接拿了几支,再动作熟练地选出一根点上。

  “记得照顾好汤姆。”在浓度高得呛人的烟雾缭绕中,沃尔布加缓慢地扔给了我一句嘱咐。她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女主人吩咐下人,我心里生出一点不慡,相当不客气地回敬她,“谢谢你的关心,汤姆会在这里平安无事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她似乎是被我的话哽住了,过了两三秒才继续说:“还有,绝对不要让我发现你背叛他——他是那么……如果他有什么在乎的人,那只会是你。”她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听上去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扬起脸,还给她一个假笑。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他的在乎有多么来之不易,破碎了之后就没有恢复的可能了。”“知道就好,不然我肯定会第一个杀了你。”我“啧”了一声,轻笑着说:“没必要把什么事情都上升到打打杀杀的层面吧,多伤和气,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做朋友呢。”

  “我们不可能做朋友的,阿德勒。”沃尔布加并没有看我,她站了起来,往休息室的门口走去。“真的吗?你是这么想的?”“或许我就是因为我们相似的地方而讨厌你呢,阿德勒?再见。”她竟然知道我想说什么。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于是我并没有反驳她,平静地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

  注:

  (1)节选自王尔德所著的《夜莺与玫瑰》。

  (2)节选自博尔赫斯的诗歌《适用于所有人的墓志铭》,源于1923年出版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林之木译。

  ☆、Chapter46谋求

  这个暑假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忍受,母亲竟然不再对我颐指气使地说话了,也不再对我的种种行为横加管束。很多时候,她只是用刀锋般锐利的视线不经意地扫我一眼,然后沉默下去,继续读她的书,或是在书房待上整整一天。

  有很多猫头鹰频繁地出入她的书房,我不清楚她是在和谁通信,只能听到她的书房里依旧放着巴赫的曲子。父亲一如既往地不在家,或者是在家研究黑魔法,反正两者也没区别。他在我心里,始终都是个幽灵似的存在,我甚至都记不得他的脸了。

  汤姆整个暑假的行踪成了谜,我曾因为好奇在日记本里问过一次,他只是冷淡地回答让我别多管。为此我们还爆发了一次冲突——如果他整整十天都没有理会我算是冲突的话。起初我还为此感到生气,后来也就无所谓了,既然他认为我的关心是妨碍了他,那我又何必自讨苦吃,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八月的一个早上,在我往盘子里的面包涂抹加了葡萄gān的香橙花酸奶时,母亲冷不丁地开口:“格洛丽亚,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将准时前往森佩尔歌剧院听新出的音乐剧,之后会在那里参加一场晚宴,你要穿的衣服我已经让小jīng灵放到你的chuáng头了。我希望你能打扮得足够得体。”

  森佩尔歌剧院也是罗齐尔家族的产业之一,没有人能想出有哪个产业是罗齐尔们没有涉猎的。与其说那是歌剧院,还不如说是专门招待巫粹党成员的会所,那里随时可以进行剧院、宴会、舞池场地模式的自由转换,我们通常会选择在那里聚会。

  我答应一声,默默加大了切面包的力度,就好像这样做我就可以逃掉这无聊的行程似的。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其他的纯血家族出身的小姐比起来庸俗至极,从来都领悟不到古典音乐、歌剧、音乐剧的魅力,小时候更是直接在某个古典音乐会上呼呼大睡,还流了一衣襟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