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我心里确实在想——于我更重要的是,他眼中的我,究竟是伊芙琳,还是格林德沃。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在良久的沉默后,我终于开口问他。“也许你需要向我解释的会更多,不是吗?”他的声音衬得探戈舞曲的声音远了,我的眼中只剩下了熟悉的暗色深渊。他搂着我的腰在舞池里旋转,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同心圆。
“你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伊芙琳阿德勒。”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等待着他的下文。“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你不是阿德勒。”每当遇到这个问题时,他的措辞就显得尤为奇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不过我想,即使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我。
“所以,亲爱的汤姆,你是厌倦了做霍格沃茨出了名的优等生,转而摇身一变,成为巫粹党的一员,与我们同流合污吗?这就是你连续几天不搭理我的理由?”激昂的音乐持续着,他踩着音乐的节拍将我举起,而后又将我放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瞥了一眼他身上明显是新做的礼服长袍,想起叔叔给我说过的一段话,“加入巫粹党的,有一小部分,是真的想要为巫师寻求更伟大的利益。而剩下的,不过是把更伟大的利益当做最漂亮的谎言,实际上想的却是钱、权或者高深的黑魔法,弱者愿寻求庇护,野心家想沾些东风。”
金钱对于汤姆来说显然只会是不值一提的身外之物,如果他在乎钱,以他的能力,我能想到无数种赚钱的方法。真正能够深深吸引他的,恐怕还是巫粹党代表的权力以及盖勒特格林德沃绝世的魔法天赋。可是他会一直甘于做某人的附庸吗?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今天的相遇过于出其不意,我肯定能完全地沉浸在与汤姆的这支舞里。探戈舞曲到达了高cháo,汤姆拉过我的大腿贴在他的腰胯上,紧接着,我不可控制地向后仰倒,身体被弯成一钩新月,必须抱紧他的脖子来保持平衡。
许久不曾跳这种节奏快的舞了,我轻轻喘息着,听着舞曲落下尾音,重新站好时就瞧见珀尔修斯正站在舞池边缘注视着我们这边的动静,湛蓝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yīn影。汤姆似乎是还想和我共舞一曲,这时,一个黑发女人突然走到了我身后。
维达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脸上同色的面纱足有两三尺长,围在颈间,飘飘拂拂,“丽亚,他在藏书室等你。”闻言,汤姆不由笑了一下,他平静地感叹道:“也许我们注定没有机会跳完整支舞。”我想起上次的前半支舞是他被人叫走,而这次的后半支舞又是我有事要离开,难免觉得这句话有点预言的意味。
“我们会有机会跳完整支舞的,而且这次不是刚好补上上次没有跳完的半支舞。”说完,我又朝维达笑笑,“带我过去吧。”大理石楼梯同样也铺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踩在上面宛如踩了一团棉花。我望着楼下的人群,随口问道:“维达姐姐,舞池里人那么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维达一挥魔杖,面上蒙着的面纱顿时就消失不见,露出艳光照人的脸。其实按年纪来讲,维达并不年轻,可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仿佛它带给她的只是沉淀下来的柔情,如同百年陈酿的醇酒。
看着维达,我难免想起了母亲,她们的年龄差得并不算多,状态却是天壤之别。母亲自戴上刻着“G”字母的婚戒的那天起,她的心就被埋入了坟墓,在日复一日的无望生活中凋谢,即使是真的花神芙罗拉也无法令朽木回chūn。
维达转过脸来望了我一眼,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动着微光,如同在夜晚执着闪耀的星星,鲜艳的红唇炽烈得像是红玫瑰。十数年来,维达对叔叔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极其纯粹的炙热,这种纯粹令她的心长葆年轻,让她的美越过了年龄的限制。
“我永远能认出你的金发与轮廓,丽亚。”
我下意识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是和叔叔极其相似的灿金。多年来,维达一直未嫁,许多巫粹党成员都误以为她是叔叔的情妇,可我知道,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越界的举动。我也好奇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叔叔的心房,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到了。”维达用魔杖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门上的浮雕,补给我一句好心提醒,“主子心情不太好——桑德斯办砸了差事,让一批数量不小的军火被英国的傲罗截获了。”在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之前,我忙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藏书室的奢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大厅,呈半圆形的穹顶上嵌着大片镀金雕花的浮雕,墙壁用的则是深红色金银丝镶边的天鹅绒,整排及天花板高的红木书架上充斥着细密的雕花,将巴洛克风格特有的富丽堂皇与色彩对比qiáng烈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