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收回魔杖,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嘲讽地想,她梦寐以求促成的订婚宴到底是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与谈资。在成片的惊慌失措与惶恐中我默默念出了幻影移形的咒语,幻影移形特有的压迫感使我有点想吐,过分的忙乱也使得当时的我没能听清楚母亲那句冷冷的“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傀儡。”

  等双脚重新落到地面上时,我发觉自己来到了一条漆黑又破败的麻瓜街道。我努力回忆了两三秒,才想起刚才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地址是拉斯罗街,汤姆曾和我提到过这里。这显然是伦敦东区的贫民窟之一,污秽不堪的石板路凹凸不平的,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溅上一腿的污水。

  冰冷的大雨冲刷着布满了各种污垢的街道,落在某些金属质地的东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一些被随手扔在地上的烂果皮被雨水缓慢地推进着。我凝视着灰黑色的天空与无边无际的雨幕,恍惚觉得所有的人和物都被这场冷雨洗褪了颜色,就好像我并不是真的在这里,而是处于一场梦境之中。

  为了应付宴会穿的丝绸长裙本就单薄,我的手臂被风chuī得起了一层jī皮疙瘩。我低头看了一眼崭新的白色小羊皮高跟鞋,又看了一眼地面上肆意横流的污水,毫不犹豫地抱臂继续往街道的更深处走。冰冷的雨打湿了我额前的碎发,雨水顺着我的额头积攒到眼睫毛上,我不由甩了甩脑袋。

  一个四周被高高的栏杆围起来的方形建筑伫立在我的眼前,它看上去并不算破旧,可是死气沉沉的。铁栅栏上贴着的告示牌写着:伍氏孤儿院。汤姆待着的那个孤儿院?我停下脚步,用某种纯粹的心态去审视这栋貌不惊人的建筑。

  孤儿院很安静,除了风灌进有洞的玻璃窗发出的杂音外什么都没有。我仰起脸看着这栋没有任何灯光的建筑,有些想象不出汤姆曾在这里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汤姆小的时候还经历过最耸人听闻的经济萧条,他们这群靠政府发的救济金养着的孤儿能不能填饱肚子显然都是个问题。

  我回头望了一眼破败萧条的街道,又看了一眼脚下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踩实了的污泥。这里住着整个伦敦最贫穷的人家,有的房屋连砖石都脱落了大半,有的甚至缺了半片屋顶,有的栏杆早已锈迹斑斑,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风chuī断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对这个肮脏污秽的地方产生厌恶,相反,某种不知名的惆怅狠狠地攥住了我的心脏。我并不讨厌这个比地狱好不到哪去的鬼地方,站在这里,我竟然出奇地平静,就连几分钟前母亲的欺骗与珀尔修斯的背叛都一点点地模糊了。

  风chuī得我浑身发冷,在将自己折腾到感冒前,我再次幻影移形离开了。所幸我倒也不算无处可去,南约克郡的那栋房子一直是为我留着的。在施了几个防护性质的咒语后,我直接换下被雨水打湿的长裙,踢掉碍事的高跟鞋,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温暖的热水澡让我的心情明朗了不少,洗漱完后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客厅,顺便为自己开了瓶葡萄酒。我刚在沙发上坐好,门口就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这么快就找来了?我狐疑地想着,一把捞过身上带着的半包被打湿了的香烟,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点燃后又将它扔回原处。

  其实我早该猜到事有蹊跷的,这个暑假母亲频繁地与人通信就足以说明问题,放在以前,她几乎是终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格林格拉斯、艾博、罗齐尔,我慢慢回忆着那些与她有来往的家族,想起那个带头鼓掌的男巫是艾博的父亲。

  今天的事láng狈收场后,她又会做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和滴滴答答的钟摆声重合在了一起,在时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我终是无法忍受那近乎机械却又执着得不行的敲门声了。相当不耐烦的我将手中的酒杯按在桌上,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站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穿着件黑色的风衣,笔直的黑发挽在脑后,苍白的脸上俱是疲惫的神情。在看清她的脸后,我讶异地小声问道:“维达姐姐?你怎么来了?”“来看你。”维达姐姐涂得很艳的红唇衬得她的脸上的神情更加倦怠了。

  她向我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进来吧?”我侧过身子退后了两步,轻声回答:“当然。”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维达来这一趟,但也不可能把她关在门外的冷雨里一整夜,便让她进了门。我们各自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维达也为自己倒了些红酒。

  “很抱歉把你们家的宴会厅给毁了,维达。”“几个魔咒就能解决的问题,算不了什么,即使你把整个宴会厅都炸了也没关系。”维达摇摇头,抿了一小口葡萄酒。“我母亲说什么了?”“我想她确实是被你的举动气得不轻,很多人都说她是费了很大劲才咬着牙让自己没有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