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水与香烟形成的双重雾气中,一切好像也跟着变得朦胧而模糊了,就像是雨夜里霍格沃茨温暖的光影,永远地驻留在了我的脑海深处。汤姆到底在做什么?我总得找个机会把事情查清楚,他可以很好地掩藏所有痕迹,但这不意味着他永远都能做到无迹可寻。
直到微凉的洗澡水令我打了个喷嚏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很久的神,我忙站起身,扯过一边放好的浴袍,踩着拖鞋往客厅走去。外面下bào雨了,冷风裹挟着硕大的雨点从没有关上的百叶窗处飘进来,我踮起脚尖去关窗户,准备回去睡觉。
巫粹党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而健全的运作体系,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借以维持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转。现在是一九四五年,不再是二十年前巫粹党艰难起步的时候,更何况,那个时候还不断有傲罗或是普通巫师的反抗与bào动、难以确定的巫粹党内鬼。
再看现在,一切太平,甚至连具有威胁性因素的事物都没有了,等叔叔在决斗上击败邓布利多,整个欧洲都将正式臣服于巫粹党。巫粹党这个优秀的机器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工作,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一直蒸蒸日上的巫粹党。
其实说得通俗一点,我在巫粹党做的工作就是监工,维达对此美名其曰我并不需要去做那些不必要的工作。我笑了笑,不再说话,也不去想自己被这么安排的原因到底是始终被排斥在巫粹党中心之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样一对比,我反而是比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更空闲了。我继续钻研黑魔法,还学会了厉火魔咒以及如何控制厉火。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日记本整理成回忆录——至少在我那糟糕的记性把很多事忘掉之前找个实际的东西帮我记住。
在整理日记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了我与汤姆的那张合照是什么时候拍下的。那时汤姆正好圆满完成了一个挺棘手的任务,难得的好心情让他纵容了莉拉为我们拍下这张照片,并且没有在事后销毁它,不过我想这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了。我将照片贴在回忆录的首页,看着照片里我自己灿烂的笑,开始难过起来。
两个月里,汤姆不曾给我寄过只言片语,其实他说的没错,我也没有那么难找,要是他想找到我,他有的是方法,一切不过取决于他想不想罢了。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还会偷偷期待某只不曾见过的猫头鹰,带来一封字体优美的信。
可是一天天过去,眼熟的猫头鹰鲁莽地扑进我的屋子、草率地丢下东西又快速飞走,循环往复,我却没等来心里指定的那封信。天气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如同我的心。我努力把他丢出我的脑海,一心一意地回复着莉拉的信件,编出一大堆美妙的故事给她听,什么我去了挪威,那里的极光非常漂亮。
当看到莉拉在信中叫我“伊芙琳”的时候,我总会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我的本名格洛丽亚,我好像更习惯别人叫我伊芙琳,即使从某个方面来看,我可以算是恨透了这个名字。要改掉四年的时间形成的习惯需要的时间肯定会长一点,我如是告诉自己。
珀尔修斯时不时会过来看望我,自从毕业后,他就益发沉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微卷的棕发用魔法发胶拉直了,朝后梳着,穿着墨蓝色、质地上乘的巫师袍,笔挺的领带上戴着铂金的领带夹,皮鞋擦得锃亮,甚至可以反光,走在外面肯定会被误以为是哪位魔法部官员。
我就他的装束开了几句玩笑,珀尔修斯抹了一把自己上了发胶的棕发,笑着说:“省省吧,你以后未必比我好到哪去。”切,才不会,我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头发,调笑着说:“至少在你长啤酒肚彻底变成个糟老头子之前我是不会用发胶的。”
“长啤酒肚?有一个比游走球还大的肚腩?那我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发胖的,毕竟……我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优点是什么的。对了,有水吗?我快渴死了。”我“噢”了一声,没有拿魔杖,转身去厨房给他倒茶。
我头也不回地朝他大声说:“其实你到了四五十岁也别怕没人投怀送抱,毕竟你的金加隆足够多。这种情况还有个好处呢,你完全确定那群企图钓金guī的女人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不像现在,你还不好确定她们是看上了你的脸还是你的钱。”
玫红色的玫瑰花缓缓地在白色的瓷杯里舒展开身形,随着持续不断倒入的热水在杯中旋转、起舞。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杯子里gān瘪的玫瑰花苞,那天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里看到的几支快要开败了的红玫瑰突然闯进我的脑海——那凄凉而美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