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盯着我瞧,脸上露出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今天的话格外多,伊芙琳。”“你必须告诉我,那些信和照片是从哪来的。”我不甘示弱地继续追问他,甚至都忽略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如你所说,我不认为我有必要把这堆东西的来源给你讲清楚。”
“肯定是你授意的那些骑士团的成员对不对?”我不死心,仍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我说了,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所有问题。”他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黑湖湖水的yīn沉与毫无波澜,那样幽深的眸子,就像是无底的深渊,可以吞噬所有的快乐与悲伤。
“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呢?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你也明明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些什么……也许,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信任你,汤姆。否则我就会问你身上沾染的风铃草的香气是哪来的了。”我抿起嘴角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哀。信任,永远都是我和汤姆之间最致命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我。一种无力感突然席卷了我的整颗心脏,就像是冰块缓慢融化。我不由想,迟早有一天,我得被这越收越紧的网给勒得喘不过气来。“囊毒豹那件事我们还没有说清楚呢,你说我应该相信你吗?伊芙琳?”
“什么?”我完全没想到汤姆居然在因为那件事怀疑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他突然松开我,并把我往后推了一把,我一时不妨,直直地后退了两三步,后脑勺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书架。在一阵恶心与头晕目眩的混合感觉中,我沉沉地往无尽的黑暗中坠去,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汤姆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Chapter50隔阂
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有隔阂,因为他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一旦他们产生隔阂,世界会立即将其征服。
——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
BGM:HourglassbySamuelSim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无比真实的梦。
按理说,我是无法确知梦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脑海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现在是你九岁时的秋天,一九三六年的九月。一九三六年是二战风bào来临前所剩无几的平静时刻,大多数麻瓜都没有想到,距离上一次战争不到二十年,就又有一场战争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两个月前,西班牙内战爆发,叛军在德、意gān涉军的支援下从葡萄牙边境向马德里方向发动进攻,切断了共和国北部与法国的联系,这场战争中还第一次出现了飞机对坦克、不设防城市的大规模轰炸。德国与意大利联合的轴心已然初具模型,为后来的世界大战埋下了祸根。
我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丝绸长裙,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紧紧地绾成一个发髻,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别了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狭窄的街道因设施破旧而显得萧条,路过的麻瓜大都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行色匆匆,神色凝重,还有一些妇人在讨论着他们新国王的情妇与他那不同寻常的主张。
温柔的风从路边泰晤士河的方向刮来,带来一股cháo湿的水汽和某种浓郁到呛人的廉价的脂粉与香水味。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结伴走过,留下一长串放làng的笑声,鲜红的手指甲与过分bào露的衣着已经表明了她们的身份。
灰色的天空上飘过一团颜色更浓重的乌云,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了,没有人会喜欢英国这糟糕又yīn郁的天气。我逆着人流的方向往街道的尽头走去,就好像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哪,又清楚自己在gān什么。路边的指示牌已经倾斜了,仿佛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拉斯罗街。
路边的墙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留下涂鸦的人用下流的言语诅咒着几个街区外威斯敏斯特里住着的富人,还有一些是对做出糟糕决策的保守党的诅咒。他们这些在政客眼里比蝼蚁还微不足道的个体只能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发泄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而几个街区外,那些衣着光鲜的富人,他们正在对哲学、赛马、社jiāo季侃侃而谈,一支古巴来的上等雪茄烟可以燃烧一个贫民小孩半个月的食物,他们就这样轻轻地弹走一片小麦面包,将剩下的半份大餐漫不经心地摁进漂亮的水晶烟灰缸里。
几个脏兮兮、头发黏在一起、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过澡的男孩蹲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辆崭新的高档轿车飞快地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驰而过,就像是难以忍受这条肮脏的街道而急于快速逃走。路上积的污水被溅得很高,斑斑点点地染了我一裙子。
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停下脚步,就像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语气坚决地催促我继续往前走。“喂!站住!”那几个男孩用带着浓重伦敦东区口音的英语冲我大喊。我完全不打算搭理他们,继续往前走。“站住!把你的发卡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