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自己在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他:“你做了四个?”汤姆似乎是有点意外于我不同寻常的平静,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回答得相当gān脆,“是。”“对你来说,两个还不够吗?”“我会找到方法来抵消魂器带来的副作用的。”
汤姆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却很突兀的红汹,我知道那是分裂灵魂次数过多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我抓着椅背,继续淡淡地说:“这是你的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gān涉,但是我也对那两个魂器的故事不感兴趣。”
之前汤姆长达半年的远行与前段时间身上总是夹杂着的过于浓郁的花香型香水味已经昭示了两个故事的开端。汤姆沉默了一会儿,点起一根烟,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穿过烟雾传了过来,“如果你在这里觉得无聊,想找人聊聊天的话,我可以让莉拉布莱克定期过来拜访你。”
莉拉布莱克?我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距离我们毕业已经过了两年多,我肯定是错过了她的婚礼。我用更轻快些的语气回答他:“谢谢,如果她能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轻轻“嗯”了一声,宣布道:“这个星期五她会过来看你。”
直到汤姆大步离开我的房间并顺便关上门,我才放任自己缓慢地跪倒在了柔软的地毯里。不远处的壁炉在熊熊燃烧,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响,让我想起自己也曾蓬勃飞扬的生命。我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就好像下一秒,整副骨架就会彻底散开,然而整个过程中,我都不曾流出一滴眼泪。
四个魂器,而他曾承诺我,不会再有第三个。魂器带给人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我甚至说不清楚,再过多久,他就不再是汤姆里德尔。我知道汤姆有了一个新名字,LordVoldemort,他急于撇清自己与那个一无是处的麻瓜父亲的联系,那个夏天,想来很快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答应过我,最多只做两个。现在,那句承诺就像我们的过去般被他轻易地碾碎了,甚至亲自用脚践踏着混进了尘土。曾经那个汤姆真的永远地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无论我如何努力,想尽办法逆水行舟,都无法将他寻觅回来了。
我们的过去已经变得毫无价值,那么我呢?当他发现这个布娃娃里填满了锯末而不是他所期望的棉花时,他又会怎么做呢?我说不出答案,只觉得心口处的寒风更加凌冽了,它将本就微弱的火苗chuī灭了,只有零星的火星还在固执地坚守着最后的温度。
一阵极致的悲哀攥住了我的心脏,然而真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我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对汤姆的失望、对现状的悲观与对没有前路的未来绝望都像是某种缓慢的凌迟,在我艰难跳动的心脏上划过深浅不一的口子。
我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大雪,它们已经为世界敷了一层厚重的纯白。细小的雪花统统都来自那方望不见尽头的天幕,那些飞扬的雪花是那么自由地在空中飞舞。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我一直忽略了的事实,这样味同嚼蜡的永生,不要也罢。
星期五的下午,我终于见到了莉拉。两年多不见,莉拉已经成了一个举止大方、进退有度的少妇。她不再像出嫁前那样时时披散着头发,而是将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时刻流动着一种宁静的光,只有笑起来时脸上的两个酒窝还是以前的模样。
“伊芙琳!太好了!你还好好的!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真的好想你!”她不顾礼仪地拥抱我,满脸笑容地打量我——她是真的因为我还活着而感到高兴。我有些恍惚,在我的生命里,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单纯而纯粹的温暖了?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些信……你一封都没有回过……我知道如果你能来的话,是绝对不会错过我的婚礼的。前段时间闹出了那些事,我还以为……”莉拉拉着我在旁边坐下,家养小jīng灵波比见状忙过来往漂亮的瓷杯里倒茶。
看起来莉拉并不知道大部分真相——比如我的真实身份、之前的我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被软禁在这里。我犹豫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她,便先问道:“你的婚礼是在几月?”“去年,去年chūn天。婚礼后我们回了一次西班牙。”
莉拉絮絮叨叨地和我讲起了很多社jiāo方面的事,比如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娶了弗林特家的小姐,柳克丽霞布莱克嫁给了普威特,与我们同年级的艾弗里又与一个拉文克劳的女生结了婚,霍格沃茨的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个头秃了一半的中年男人。
这一连串久违又熟悉的名字让我的脑袋直发懵,我木讷地听着,然后慢慢地回想这些名字对应的到底是哪张脸。“现任的魔法部部长沐恩快退休了,他们都说威尔米娜塔夫特是最有希望当上新任魔法部部长的人,这次我们终于又要有一个女部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