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上笑意更甚,他也不欲吊着谢昀,直接公布答案道:“是雁家女所画。”
谢昀愣了愣。
皇帝又看了眼舅舅,半响后撤回视线落在画上:“朕听闻雁家女心悦于你,在闺房中悬挂了此画。”
谢昀耳根一红,如此直抒心中所爱,只觉得自己的未来太子妃太过张扬。
皇帝又道:“朕便让人携着画入了宫,特地让张乘风修改过。”
谢昀颔首:“怪不得,儿臣多谢父皇。”
话音刚落,身边便传来舅舅的声音。
“臣拜见圣上。”
皇帝目光再次越过谢昀,笑意盈盈地对上舅舅的眼:“醒了。”
谢昀回身,见舅舅拱手道:“臣梦中恍惚听闻‘宝贝’二字,也想开开眼,这便忙不迭地醒了。圣上带了什么宝贝,不知能否让臣也见见世面。”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却挥手让内侍收起了画:“既然错过了,便错过了。”
舅舅也不恼,连连叹息,佯装出一副惋惜后悔的模样。
待皇帝走后,舅舅才缠着谢昀,问是什么宝贝。
谢昀无所谓道:“一幅画罢了。”
舅舅不信。
谢昀这才吞吞吐吐道:“便是雁家女悬于……闺……闺房那副。”
舅舅微微一愣,随后才露出真心实意的遗憾,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道:“那今日确实可惜了,怪你,挡了我的视线……我那未来外甥媳妇画得怎样?”
谢昀gān巴巴道:“不怎样。”
舅舅在他脑后轻轻打了一巴掌,半开玩笑半严肃道:“人家倾慕于你,你可莫做这负心汉!当心我揍你。”
谢昀叹气,幽幽道:“这天底下直言揍孤的,也只有舅舅你一人了。”
记忆回笼,谢昀望着这副画,未闭合的窗牖晚风习习,他迎着风又不受控制地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
——朕,就是仗着她的爱慕无所忌惮!
谢昀:“……”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窘迫瞬间蹿上他心头,生来便是尊贵、万人之上的谢昀头一遭明白了何为……
自作多情!
何为颜面尽失!
第20章
月上中天,几抹薄云覆上一层材质轻盈的纱。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苏元无愧是羽林卫统领,就算黑衣人已伏诛,在死无对证的死局之下还是查到了几点蛛丝马迹——张家。
当苏元把罪证捧给万岁爷过目,发现谢昀神情寡淡,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猜是万岁爷受了惊吓,苏元一掀前襟,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万死!”
谢昀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有何罪?”
苏元咬牙愤愤:“若末将早些发现端倪,也不至于发展成如今这般光景!末将羞愧难当,恳请圣上降罪!”
谢昀:“……”
谢昀一呛,朱公公忙上前想为其顺气,谢昀幽幽瞪住朱公公,烦躁地一挥手。
苏元还欲再说,朱公公挤眉弄眼地向他递眼色,极其卑微的乞求他莫在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
谢昀品砸苏元的话,今夜以来皱眉的次数将要赶超他有生以来的皱眉。谢昀默默地想,若他早些发现端倪,会如何?
便会知晓,雁回不计较兰贵妃的以下犯上并非是爱屋及乌,而是压根不在乎。
包括雁回说的日日可见,从始至终想见的不过是自己那张和她白月光极其相似的脸。
思及此,谢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他好像只是一个替身!那日雁回落泪,并非源于一腔爱意,而是单纯心疼他的这张脸。
谢昀手握成拳,捏地指骨铮铮作响。
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堪堵在他胸口,以至出气不畅的谢昀怒极反笑。
殿中苏元并不知晓谢昀其实是为另一事而勃然大怒,他再次拱了拱手,询问谢昀如何处置张相。
谢昀压抑着心中的万千情绪,正事当头,他还需先放下这则丑事。
“张炬既然敢派人刺杀朕,便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怕这时丞相府已是人去楼空。”谢昀重重喘了一气,尽量在这时不去过分在意心中情绪,“蠢货,也太沉不住气了。”
后边半句更像是在牵连火气。
感受到天子之怒,朱公公和苏元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直视圣颜只能凝着眼前的虚空。
“朱颐。”谢昀点他姓名,冷着脸道:“张央程可以抓了。”
朱公公忙不迭答是。
谢昀又看向苏元,寒着嗓音吩咐:“去丞相府抓人,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另,吩咐下去,京都以北各官道严加死守,彻查各过往行人、车辆。封京都六处城门,每日进、出城人数不得超三百,且严查路引文书。”
苏元抱拳,铿锵道:“末将定不rǔ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