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初进去后,禾瑭又软着身子坐回椅子上,这回不再弓着背,而是侧头仰躺着。
难受,太难受了,忽冷忽热的,头很晕,胃很空,又时不时泛起恶心感。
入夜的住院部很安静,禾瑭原本想只闭眼小憩一会,后面脑袋越发昏沉,林淮初出来摇醒她时,睁开眼的瞬间,眼前出现了虚影。
“林淮初。”她喊他,很弱的声音,“我头晕。”
只这么一句,她就无意识地睡过去。
禾瑭这一觉睡得很沉,像是要把前两天没睡的给补回来。
随着黎明到来,冰冷的器械操作声,开始吵闹的病房,让禾瑭不得不从昏沉的梦中醒来。
睁眼,正对她脸部的是一扇开了缝的窗,往前,一张对着她方向的椅子,椅子上有件衬衫外套。
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没那么难受了。她撑着chuáng想坐起来,被匆忙赶来的人按住。
“别起来。”
林淮初一手端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发烧了知不知道,躺着休息。”
“发烧了?”难怪,会那样难受。
林淮初从抽屉里抽出根吸管,插进水杯里,递给她,“喝点水,刚不是嘟囔着渴。”
禾瑭伸手要接,被他移开,他直接将吸管伸到她嘴边,“就这么喝。”
“不……”
“喝。”他语气qiáng硬。
禾瑭垂眸,张口,咬住吸管。
昨天太急,联系他时,整个人被无力充斥,以至没jīng力去想其他的,现在他人就坐在她面前,给她拿水喝,某些刻意隐藏的记忆又回来了。
他面色平静,没有禾瑭想象中的情绪,但她还是不敢看他。
后街、酒气、霸道的男人、蜻蜓点水的吻,没办法,一看见他就会想到。
见杯子到底了,林淮初撤开手,把杯子放在桌上,视线转回来,停留在她比之前重的黑眼圈上,“这两天回来,没有好好休息?”
禾瑭躲着他的目光,“还好。”
林淮初盯着她垂下的眼帘,无声地叹气:“Candy和我说,刚回来那天,你陪阮祺坐了一个通宵,没休息多久就陪他们跑来这里,阮祺住院又忙前忙后的跑。太累了,又受凉才发烧的吧?”
本来是微不足道的事,被他以这样心疼的语气讲出来,禾瑭也莫名染上委屈,眼尾微微泛红,“没什么。”
林淮初看到了,站起来,走到她chuáng边半跪下,不顾她的挣扎握住她搁在枕头边的手,另一只手去碰她红红的眼角,心疼得紧,“害怕了?”
或许是疲惫,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充满了蛊惑,禾瑭没忍住,酝酿起来的一颗小泪珠掉下来。
“我就去买了瓶水,回来阮祺就摔下去了,脸上都是血。来的路上,有车在跟我们,下着雨,我想开快点甩掉,打滑了几次,我是抖着手把车开到那个私人诊所的。打电话联系不上你,阮祺状态很不好,我……”
发烧过后,思维还处在朦胧状态,禾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管流不流畅,他能不能听懂,她只想找个人帮她分担一下那24小时里的不安和紧张。
林淮初愈加愧疚了,“对不起,我不该把阮祺就那样丢给你,阮祺她,她有抑郁症。”
禾瑭吸吸鼻子,“我知道,她和我说了。”
林淮初不意外她会知道,她意外的是,阮祺会亲口告诉她。
想到阮祺,她清醒几分,抬起手背蹭掉眼泪,问他:“阮祺怎么样了,醒了吗?”
“凌晨那会醒过一次,又睡过去了,医生说有轻微脑震dàng,其他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情绪发泄掉,心里似乎也好受许多。感觉到眼角还有湿意,她有些难为情。
她还从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脆弱地哭过。
“别用手碰。”林淮初截住她抬起的胳膊,“我去给你拧个毛巾,昨天到现在都没洗漱,小花猫似的。”
“你才花呢。”
“没错,男人三十一枝花。等着。”林淮初又恢复为原来的样子,贱兮兮地去逗她。
禾瑭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不久前矛盾的心情消去大半。
洗漱用品林淮初早让周旦买好了,他出去打了盆热水回病房给她洗漱,没让人动手,自己把毛巾拧gān再往她脸上擦。
“医生说你这发烧可能会反复,这两天注意点,别再受凉了,还有你那胃,是不是不想要了,东西也不吃。回陵江前,你就和阮祺一块住着吧。”
禾瑭没被男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觉得不自在,手使劲往回缩,“我就不用住了吧,又不是什么大病,làng费资源。”
林淮初按住她的手,“别动,没见手上淤青?”
禾瑭低头看一眼,手背上还真淤青了一块,应该是挂水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