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无聊,她拿来纸盒,抽出纸揉成一团扔上去,纸团碰着风铃尾巴,响一声,又静下来。再抽出一张,和刚才那张揉在一起,纸团稍微重一些,终于够着风铃中央,金属管相扣,清脆响亮。
声音一停她便扔上去,循环了十几分钟。
过了零点,手机片刻不停地震动,屏幕亮了又暗,等到稍微平静些,她才捞回手机准备回复那些拜年信息。
刚回复了两条,林淮初发来一个语音通话。
禾瑭顿了半晌,从他离开乌崇镇后,他们好像就没联系过。愣神的时间太久,通话自动挂断,她刚想回拨过去,林淮初又发了一个过来。
这回她赶紧接通。
听筒里,是他略显疲惫的声音:“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还没。”
“嗯,那就除夕快乐!”
禾瑭笑,“12点了,除夕过了。”
他懊恼:“什么,我这紧赶慢赶的,没赶上?”
“嗯,没赶上。”
“那就换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你怎么了?声音恹恹的。”
禾瑭把手机拿远一点,咳一声:“没怎么。”
“那个,网上的事我看了,你别理,那就是无脑的喷子,为这个伤心,多不值。”
“我没伤心。”
“那你敢不敢开视频给我看,铁定一脸郁闷,声音都变了。”
禾瑭揉揉肚子:“声音变了,大概是因为我饿了。”
“饿了?晚饭吃不饱?不能啊,除夕夜啊,不是大鱼大肉的吗?”
他这么一问,似乎给了禾瑭一个倾诉口,她犹豫片刻,说:“和我爸吵架,跑出来了,没吃。”
“什么?”他突然拔高音量,然后禾瑭听到一句淮哥,应该是周旦在提醒他。
“gān嘛,很稀奇?”
他声音小许多:“也不是,就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你的性格,不像会和人吵架的。”
“确实不大会。”
“因为最近这事?”
“是,也不是。”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林淮初数落她:“你怎么那么笨呐,好歹吃完再出来。”
“吃完气势都没了,还吵什么。”
上面的话只是开玩笑,想缓解她的心情,回到正题,他劝道:“好好跟你爸解释一下,他会理解的,而且又不是你做错事。”
“可能在他眼里,我所有违抗他意愿的决定,都是错的吧。”
她轻又gān涩的嗓音,像一片羽毛往他心上拂,他知道,她在伤心:“喂,不许哭啊,我不在你那,可没法安慰你啊。”
一瞬间涌起来的酸涩被咽回去,她故作轻松:“谁说我哭了,这又没什么。”
顿了半晌,林淮初没说话,她接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很爱吃一种水果糖,有一次我牙疼得厉害,他给我们分糖的时候,对我说,‘你就是糖吃太多了,牙才疼的,不许吃了’,然后他把糖都给了我姐,可不是啊,它自己疼的。但我姐会偷偷分给我,分的比一半还多。今天和他吵架前,我姐给我剥了块水果糖,糖还没化呢,为了和他吵架,我吞下去了,划到喉咙,很疼。”
林淮初问:“为什么不说呢?”
“不知道,可能他把糖果盒从我眼前移走的时候,我就不想说了吧。但是,姐姐给的糖,和爸爸给的,是不一样的。”
林淮初说:“水果糖是吧,我给你买,想吃多少就买多少,牙齿疼了也吃,大不了陪你拔牙的时候让你掐我手。”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纵容的话,禾璨也没有,“林淮初,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我巴不得你多说点,每次和你说话我都觉得是在说单口相声。”
她忍不住笑:“那我以后多说点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开了录音的。”
“嗯。”
“好了,不早了,我得赶机,回陵江再找你。”
“你现在在机场?”
“是啊。”
“这么晚?”
“我是在国外,有时差的。”
“哦,也是,那你候机吧。”
“等一下,你晚点睡。”
“怎么?”
“没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我挂了啊。”
“哎……”
电话挂断之前,禾瑭听到那边周旦喊他,隐隐一声唔声,她蹙着眉,给他发过去一条路上注意安全。
估计他看到了又要说她说过四次这句话了,紧蹙的眉头松开,郁气散去一些。
十一点,她洗完澡出来,门铃在响,她在猜该不会是禾璨领着姥姥过来了吧?
担忧地拉开门,门外是一位陌生男人,可看着又好像不陌生,禾瑭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他。
“你好,有事吗?”
男人淡声开口,有些勉qiáng的:“你是禾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