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辰拉胖子说了几句话,我看胖子笑容诡异就知道准没好事。
七人座的面包车,胖子率先往副驾爬,张旭辰说:“我真怕你一个拐弯就把人方向盘撞断了。”
胖子笑嘻嘻回头:“老表你尽管气我恼我,我告诉你我这次真的是帮你做大好事,你等着瞧。”
看来是胖子骗他说我没来他才来,所以他现在很郁闷。
我心里冒出一串疙瘩,难过时就想往角落钻,所以一钻就钻去最后一排贴窗坐,完全忘了后排易晕车。余下三人自然分配,张旭辰和徐奇逸坐中间,许柔随我坐后座。
车开了,在城市道路平坦地奔跑,向神农架那深山老林疾驰。
我怕晕车不敢玩手机,余光就在张旭辰身后飘飘dàngdàng,张旭辰一直低头,在屏幕奋指疾飞,好像是聊q.q。
我看他的表情时凝重时无奈,希望话题与我无关,毕竟我人都坐这儿呢,这样神秘秘地聊,要是和我有关那必然得是坏话。
车过了几家收费站,脱离直溜溜的国道,我看见大绿牌子高高挂,油光滑亮地漆着『神农架林区欢迎您』,还画有俩敬礼的卡通人。
此时因为外冷内热,窗户起了雾,司机说:“我关空调了,不然等会儿你们得让我开热风了。”
他对胖子jiāo待,“你系紧安全带,我怕山道把你甩过来。”
我没能领悟其中含义,车就拐上了九曲十八弯。
老司机车速快,又弯度极大看不见迎面车,我默默开始求神告佛,脑子里过了无数场车祸画面,全然忘了自己会晕车,直到许柔提醒:“徐同学……”
徐奇逸热情应答,许柔轻声说:“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我晕车,想坐前面……”
我想了想,不对啊,这台词是我常说的呀?这么一想,我福至心灵,喉咙十分应景地痉挛起来。
尴了个尬,我也适时晕车了。
徐奇逸点头起身,张旭辰摁住他:“我去吧。”
许柔怔了怔:“可……徐同学已经答应了啊?”
张旭辰问徐奇逸:“你答应了吗?”徐奇逸看看他,忽然捂头坐回去:“哎呀妈呀脑壳疼,怕是也晕车了,学长您请后排落座。”
我脑子晕乎乎,他这样说我还琢磨了好一会儿,直到张旭辰扒着靠背坐过来,我终于领悟到,他现在跟我坐一块儿。
混乱的灵台陡然清晰,我跟吃了新盖中盖似的,腰不酸了头不疼了,一口气转它五个弯也不带晕。
可惜好景不长,胖子简直对不起副驾的待遇,手往后捞来塑料袋,“哇”一声吐出来。
我感同身受,唾沫卡喉咙眼不上不下,嘴唇紧抿着,生怕跟胖子前后呼应。
司机见怪不怪,甩尾依旧飒慡,我魂儿甩出去有点收不回,眼看要飙得灵魂出窍,张旭辰突然说:“路边有餐馆,靠边停一下,让大家下去方便方便。”
司机踩刹车的刹那,我觉得胃里东西一下子涌到嘴边,胖子急吼吼推门,几乎是连摔带爬地蹲去水沟,可怜深山清泉就这么糟蹋了。
我蹲着半天呕不出来,山区又太冷,只好吐几口唾沫就算完事,回到车里穿外套闭目养神。
朦胧中,我感觉坐垫陷了一下,睁眼。三人宽的后座,张旭辰偏偏挪来了中间,还有意无意地挤我。
我觉得这可不行,万一当他的面吐了怎么办?所以我问胖子:“诶李寿,你缓过来了吗?能不能和你换个座?”
胖子俩耳朵挂着提手,脸埋进塑料袋,闷声闷气:“没,勿cue。”
车开了,我如坐针毡,恶心劲儿久久不散,本想睡一睡,可玻璃窗震得脑袋像触电。
车一个大拐弯,我扒住扶手避免挤到张旭辰,可惜手臂再用力,惯性还是带着我往旁倒,张旭辰也倒了过去。
等拐过弯,我想坐正,张旭辰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肩。
我没敢动,定定盯着徐奇逸的后脑勺,恨不得数清楚有几根毛。张旭辰附我耳边,嗓音极低,热气挠得我心口痒:“还晕车?”
我是说晕呢?还是不晕呢?
张旭辰已经有了答案,手往上,不由分说地,将我的脑袋摁到他的肩头,双手圈我入怀:“晕车就睡觉。”
出于矜持,我象征性挣扎一下,结果张旭辰压根没用力搂,这一挣真让我挣脱了怀。
我有点骑虎难下。
就算不晕车,这肩膀我也挺想靠的,过年那趟火车我想方设法才靠到,如今主动送上门,我却自己推走了。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
张旭辰在一旁似笑非笑,玩味地看我:“不晕车了?”
我想了想,决定将脸皮这种身外之物抛gān净:“晕着呢,要不……你再坐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