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白喝了口咖啡,说:“司母戊鼎。”
陆斐斐的整张脸几乎要挤出一个问号来了。她横竖也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闻星阑喜欢有文化和历史积淀的,还是喜欢商代的人?
突然间,陆斐斐的额头上被弹了一下,闻星阑的桃花眼含笑,他问:“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喜欢年纪比你大个几千年的?”陆斐斐问。
方沐白笑得差点把咖啡都打翻了。他连忙扶住杯子,说:“我的意思是,他喜欢有争议的人。”
陆斐斐彻底不明白了。
闻星阑解释,司母戊鼎现在又有个新名称叫做商后母戊鼎,争议的来源就是那个刻在鼎上的字到底是“司”还是“后”,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方沐白和闻星阑也争论过这个问题。
方沐白认为是“司”,闻星阑说那个字还是更像“后”。而且学术界对铭文提出了新的考释,将“司”改释为“后”。
两人争执不休,偏偏都很高兴。两人因为此事结缘,后来方沐白一直就这么说了,闻星阑一定会喜欢像“司母戊鼎”一样有争议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没有争议?”陆斐斐问。
“你看得很乖。”方沐白说。
“乖?”闻星阑冷笑两声,“她害得我的公关团队连夜压新闻,到现在热度都没散完。她还没争议?”
“看不出来啊。”方沐白挑起眉毛,有些意外。
“能让我见缝插针说个正题吗?”陆斐斐问。
“如果是chuī捧我的,就不要说了。”方沐白摆手。
“为什么?”陆斐斐不解。
“我对我自己的作品心里有数,我从不看那些评论家的鬼话,更不听别人的chuī捧。”
“你不在乎别人的声音?”陆斐斐问。
“不在乎。”
“从没动摇过?”
“没有。”
方沐白的肯定和决绝一下就把陆斐斐震撼了。她的双手不自觉jiāo叠放在胸前,没缓过神来。
方沐白笑了笑,说:“我知道有很多人说我的画是垃圾,再过两年肯定会被淘汰。可说这话的人,还不如我的画活得久的。说这种话的人,不垃圾吗?如果不喜欢,转场看下一幅画就好了。我的作品,永远有人认可。只要我一直不断地画下去,即便我不能活很久,但我的画可以存在很久很远。”
突然之间,困扰在陆斐斐心中的障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裂开了。她原本一直被琼斯的话所困扰,起笔时不自觉受了影响。可画到一半,又会回归本心,完全不顾自己预设在脑海中的条条框框。
她说:“这是你成功的原因吗?”
方沐白摇头:“我成功是因为我有个很厉害的继父。他在圈内很有名声,所以我就出头了。”
陆斐斐突然无话可说,这应该就是底气吧。有这种底气,埋头苦gān,何愁不出头?那她呢?她拥有的是什么?天赋,还是直觉?
闻星阑拍了拍她的胳膊,说:“有话回去再说,我们先走。”
三人起身离开咖啡店,十几块蛋糕居然就这样被方沐白吃完了。他推着大箱子一人走在最前面。闻星阑给司机打电话,司机说在出发站十五号口等他们。
三人上行,陆斐斐远远看到头顶玻璃上趴着几个人。她好奇地问闻星阑:“他们在gān吗呢?”
“检修玻璃吧。”闻星阑瞟了一眼。
不远处有个小男孩坐在行李箱上,父亲将行李箱轻轻一推,箱子便往前滑行一小段距离,小男孩咯咯直笑,开心的不得了。
陆斐斐看得眼馋,她儿时也被陆昊这么推着玩,李琼音还骂他们:“你们也不怕箱子翻了!”
陆斐斐还顶嘴说:“我运气这么好,从来不怕这种事。”
李琼音被气笑了。
正在这时,陆斐斐感觉到有细细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头顶处的玻璃松动。
陆斐斐想也没想,连忙将玻璃下的坐在行李箱上的小男孩推开了。闻星阑拉了她一把,整块玻璃应声而落,碎屑四溅,砸在了陆斐斐的手上、胳膊上。
震撼的响声过后,便是一片平静。偌大的空间突然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陆斐斐感觉胳膊和指尖的血顺着一种流向往下,凝在指尖,接着落在地上,啪的一下绽放了。
她居然不觉得疼,连忙回头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被爸爸护在怀里,伸着头也在看陆斐斐。他看到陆斐斐时没有哭,反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陆斐斐看得出来,他吓坏了,但他也在努力安慰她。
这还真是个小男子汉呢。
陆斐斐笑了,手上的知觉又回来了。她猛吸了口冷气,说:“好疼。”
“疼,你现在知道疼了!如果刚才我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被当场砸死了!”闻星阑冲着她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