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齐抬了抬手,示意他打住。
龙拓说话算话,今早阎齐收到一部手机,他yīn鸷地扫了一遍内容,扣出内存卡,掰开揉碎了。他给龙拓打电话,如果你敢备份,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让你死。大不了一起把牢底坐穿。
龙拓在那头笑得jian邪,尖细的笑声像拉走调的二胡。龙拓知道,阎齐答应走了。男人嘛,总会为那么一两朵牡丹花妥协,甚至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性命。龙拓是欣赏阎齐的,没有他,自己吃不下那么大的蛋糕。那么多年,龙拓是真心实意把阎齐当亲兄弟,有福同享,没少给他分红。他喜欢控制,怎么允许阎齐为个女人背叛他。兄弟蒙难,当然一起当。
人性本贱且自私。人生从来没有说明书,没人给你指路,教你莫要走某条路,莫要碰上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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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舫来祝初一家里收拾的行李。
开门的时候,祝初一以为是阎齐。但几乎是一瞬间又否定自己,他是知道密码的,哪回来都把自己当主人。
也许是冥冥安排,祝初一刚好用锅煮着豆浆。这种法子很磨人,要一直盯着,不断搅拌锅底,以防糊底。
林至舫问,方便吗。
祝初一让他自便,不要动书桌就行,那上面有她的资料。她每天把自己埋在题海里,准备这个月底的考试。
她取出一个黑色保温杯,小心舀进去。有人说过,这种豆浆很好喝。
林至舫动作很快,行李被他归置得很有序。他走到门口,犹豫一阵,还是跟祝初一说:“祝小姐,您千万不要怪阎总,他没亲人,不懂得表达自己。您千万不要怪他...不要怪他。有一天您会明白的。”
刚进门他就发现了,祝初一眼底两片乌青,人也没有上次见面那样水灵。
小王子怕自己的玫瑰花受到伤害,给她罩上玻璃盖,自己却离开了她。从此没人再给玫瑰花浇水,陪她说话。
祝初一眼波微动,林至舫作为助理真是尽心尽力,想必这种善后的事没少帮阎齐gān过。她对林至舫坦然笑笑,那笑太涩苦,林至舫看得不忍心。她拿出黑色保温杯,面上套着一圈毛线杯套,手工蹩脚。
祝初一说:“你带给他吧。”
林至舫愣了下,很快点点头,跟她说再见。
成年人约定俗成还挺多,不联系了,就算了,就断了,再别上赶着打扰。
丛林有法则,弱肉qiáng食。风月也有,一拍即合,一拍两散。
祝初一躺在自己chuáng上,闷酸地想,他们这都不叫分手,不过是,睡厌了。开始由她开始,结束由他结束。我做初一,你来十五,挺公平。
后半辈子,她只当他死了。
这辈子她做过最荒唐也最疯狂的事,是认识阎齐。他身上有风有太阳,有巫婆的刀和美人鱼的泡沫。她不害怕深渊,不害怕跟他同流合污,是他不成全。
两年的光yīn,溜得像遮住皎月的乌云,终于,云开雾散了。她知道,自己爱他。但就像王阗劝她的,见好就收。
她要的“好”,永远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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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圣诞节,全公司放了好几天假。
川城的冬天好冷,好冷。祝初一起了大早,打扫自己一室一厅的屋子,出去买菜,回来拿砂锅炖汤。休息日,她的routine一向雷打不动。
熬着汤,她拿出宜家新买的落地灯和几块张贴木版。落地灯放chuáng头,暖huáng的光让人很少做噩梦。
她把铁盒子里储存的登机牌拿出来,一一按时间排序,用大头钉钉上去。这世上最难收集的是人民币,她只配收集登机牌。她有这爱好。
祝初一想起第一次见阎齐,就在杭州飞川城的航班。
杭州-川城。
她往密麻凌乱的张贴板上横扫几眼,没找到,又检查一遍空dàngdàng的铁盒子。那张登机牌不知道放哪儿了。
算了,都不重要了。
她从淘宝上买了收纳盒子,把鞋子一双双装进透明盒子里,按季节、颜色累好,放进新买的鞋柜。她不常买鞋,各个场合只备一双。
等清空鞋盒才发现,最底下有只材质高端的鞋盒,是那双浑身是钻的高跟鞋。怎么跑在这来了?她明明没带走的。
那时在吉隆坡,阎齐把她按椅子上试鞋,“那不正好,提前送你结婚礼物。”
也不知算不算一语成谶,如果真有把自己嫁出去那天。
那个冬天,阳光洒遍,落地窗前的大马双子塔,撒着星星的海和那些个美得像油画的huáng昏,不过是去年,却很是遥远。
隔壁在炒辣子jī丁,烈火烹油,麻香海椒,味道浓烈,顺着风扑进门缝。祝初一呛得咳嗽,呛得全身都在发抖,手捂着嘴巴,咳出了大片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