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姝一个小姑娘,绝不能传出夜不归府的传闻。
“我知道条近路,你跟好我。”
见谢嘉言岔开了话题,没有要追问打晕之事的意思,明姝松了口气,她乖巧地点点头:“我一定跟好你。”
谢嘉言拎着盒子走在前面,明姝自告奋勇拿着画稿跟在他边上。
他们走的是小路,两边灌木在凉风席卷下哗啦哗啦地摇摆,听起来颇有些萧瑟的意味。
似乎是担心明姝害怕,谢嘉言时不时就侧头看一眼她。
见一有风chuī草动,明姝就抖得跟个受惊鹌鹑似的,谢嘉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怎么就有胆子跟过来?”
明姝走得甚是小心,她拢着自己的裙摆,以防衣裙被枝叶挂到。
在听得谢嘉言的话后,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一个梦才跟着你,你……你会信吗?”
两人此时已经是并排在走,明姝颇为忐忑地去看谢嘉言的神情,却并没有瞧见预料中的惊异。
谢嘉言面色沉静,他轻声道:“你说说看。”
明姝这才小声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会遇见山石,有点担心……所以就跟来了……”
这话可以说是荒谬,谢嘉言却没有露出嘲讽神色,他认真地看着明姝:“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和我说这梦,却要选择跟过来呢?”
“因为只是个梦啊……”明姝声音更低了,她目光躲闪,不敢和他对视,“我说了,或许你也不会相信……”
“我会信。”
谢嘉言微微仰头,看着暗淡的天色,声音很轻,却带着肯定:“我会相信。”
听得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明姝惊得瞪圆了眼:“可是那只是一个梦……”
“可你还不是跟来了。”谢嘉言脸上还沾着些尘灰,却掩不住眼中奕奕神采,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虽然知道是个梦,却因为担心我,还是跟过来了,是不是?”
明明是带着些暧昧的词句,被他用清澈的音色说出来,却似乎不沾染任何情念。
他望向她的眼神澄澈,仿佛真的只是想从她口中得出一个是或否的答案。
“我……”明姝感觉脸部温度骤升,脸颊发烫,她急声道:“以师兄之才略,必定将是名留青史的存在,如若真因为这场意外伤到哪里,便是我朝的损失……我自然是记挂的……”
紧张之下,明姝有些语无伦次,她目光瞥向谢嘉言的手,小声道:“如若师兄伤了手,日后不能再作画可如何是好……”
“不能画就不画了。”谢嘉言语气很淡然,似乎真的没有将伤手的事放在心上,“我若真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导致了什么后果,那也应当自己担着。”
他的语气转厉:“可是你,却不该因此将自己置于这般险境。”
瞧见明姝低着头,耳根红得要滴血,似乎是羞愧至极的模样,谢嘉言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待出山后,若有人问起,便说我们是受老师的指令来净空山作画,旁的话都不可多说,尤其是你那个梦……”
“知道了吗?”
前面的路越发宽阔,一看便是要出山了,遥遥望去,似乎可以看见远处有数人走来。
待走近些,便能看出是沈知钰等人,就连乐之也一块跟过来了。
沈知钰瞧见明姝,神色先是一喜,顷刻又变得气恼。
明姝连忙凑过去,深深地低下头,语气无比诚恳地道:“我错了。”
沈知钰瞧着她一身的láng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真的是……”
碍于还有旁人在场,他并没有多言什么,只是用眼神警告明姝:回去和你算账。
而江乐之看见同样láng狈的谢嘉言时,神情微愣,却很快串联起了整件事,对于明姝的消失原因心里有了思量。
她轻笑着拉过明姝,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可叫我们好等。”
在场的人瞬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将此事算作众人一起的了。
沈知钰向她露出个感激的表情,这才朝着谢嘉言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带明姝回府了,其余事日后再与谢世子说。”
明姝小声道:“师兄的手受伤了……”
听得明姝这话,沈知钰的目光扫过谢嘉言的手,自是瞧见了那骇人伤痕,他瞧得谢嘉言是孤身一人,眉头微皱道:“我派人送谢世子回府可好?”
谢嘉言面色不变,颔首道:“有劳。”
随后的一小段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江乐之搀着明姝一起走,谢嘉言默默地走在后边。
天色已晚,乐之乘坐自家的马车先回府了。
而明姝在上马车前,忍不住回头去看谢嘉言,却恰好同谢嘉言的目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