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回她要换书斋了,宋学官以后就不教她了,此时不把心中积郁一吐为快,更待何时?
这般想着,明姝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词措。
“我真搞不懂。”明姝神情疑惑地看着宋学官,“学官您明明都没做过女子,怎么老是要教我怎么该做女子呀?”
“难不成其实您一直很期望过上您说的那种相妻教子的日子?”
明姝语气诚恳:“如若真是这样,学官不妨去和太常讲,太常一定能理解您,让您辞官回家,早日过上心仪日子的。”
“到时候,您就能不用老是羡慕女子了。”
“胡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怎么会羡慕尔等女子过的日子。”宋学官浓眉一拧,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说教被糟践了,他气得指着明姝道,“你这女子,好不听劝,日后必要吃苦头的。”
明姝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可我觉得好女儿也志在四方,我此时做的正是在实现志向,又哪里有错呢?”
见宋学官还要再出言训斥,明姝赶紧将桌上的书册卷进衣袖,朝宋学官一鞠躬后,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道:“学官您慢走,太常那边还在等着我呢,我就先告辞了。”
望着一溜烟就跑得没影的明姝,宋学官在原地气得chuī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江渝年那个老东西总是向着这臭丫头呢!
这两年里,江太常出于某些考虑,搬出了上舍所在的红顶小楼,将自己办公的地方迁至了太学中某处独立的竹屋里。
由是明姝每回去上课,还得多走上一段距离,她怕迟到,便总是跑着来的。
就如此时,谢嘉言站在竹屋外面,看着小跑过来的明姝。
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跑起来的时候头上簪着的步摇一晃一晃,活像一只欢快的小鹌鹑。
这一联想让他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可瞧着明姝走近了,又赶忙收起笑意。
谢嘉言轻咳了一声,掩饰住不自在的情绪,声音镇定地道:“将东西给我就好了。”
明姝将衣袖里的书册递给谢嘉言,声音稍微有些喘:“那我,就……”
谢嘉言接过书册,习惯地将上面的褶皱捋平,点点头道:“你既然家中有事,就先走吧。”
闻言,明姝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师兄”
见她撒着欢儿地就要走,谢嘉言迟疑了一下,出声喊她:‘“等等。”
明姝有些紧张地回过头。
却见谢嘉言绷着脸,严肃地道:“明日你就要来新学斋了,课程的难度会更大,你今日家中事毕,也不要忘了做好预习。”
明姝乖乖地点头,小心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瞧见她如此迫不及待,谢嘉言摆摆手:“走吧走吧。”
谢嘉言盯着明姝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才转身进了竹屋。
而明姝走出了竹屋的范围,长舒了一口气,她刚才以为谢嘉言喊住她是看出了什么,登时紧张到不行。
可还好,他只是提醒她别忘了预习,并没有追问她请假的事,如此一来,她偷偷出去玩的事应该就不会bào露。
江乐之此时正站在树底下等她,明姝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拉住她,朝她眨眨眼,表示事情已经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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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师兄说,我家中有紧要事,他便也没多问,依他的性子,估计连花灯节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肯定猜不到我是跑出来玩了。”
明姝一边说着,一边夹了枚糯米肉丸往嘴里送,一口下来,汁液溢香。
这时,两人已经坐在了京城最大酒楼的雅间里,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江乐之看她吃得几乎是láng吞虎咽,不由笑道:“你这模样,倒像是家里苛待你吃食了一般。”
“那可不是!”明姝委屈地道,“你是不知道我娘,我每天吃什么她都会预先问过厨房,隔几天才准上一道肉菜,就连炒青菜都不准多放油水。”
“我这些日子,每天都是啃萝卜青菜的,都快记不得肉是什么滋味了。”
说话间,她面前的那盘糯米肉丸几乎已经被一扫而光。
明姝咽下最后一颗肉丸后,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我这明明是婴儿肥,她偏偏要说我胖。”
说着,明姝抬起胳膊,作势敲了敲:“你听,我胳膊紧实得很,胖子能有这么结实的手臂吗?”
江乐之瞧见明姝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失笑:“我们明姝当然不胖。”
明姝长叹一口气,道:“我娘说,我要是胖了就会嫁不出去,可我和她说,我们的学官里就有好几个体态颇丰的,也都正常娶妻了,叫她不要担心我的婚事……”
说到这,她神色更委屈了:“可我娘听了这话,却没消气,反而在屋子里追着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