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未免也太小瞧古人的智慧了。
特意接她入宫,又抛出这样一个困局给她,王皇后对她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只画侧脸看似是避过了王皇后右脸的疤痕,可她若是追究起来,仍是可以治明姝的罪。
明姝几乎可以想象到,王皇后会是如何冷声训斥她:“怎么,本宫的另外半张脸就这么不堪入目吗?”
那……画上件jīng致面饰遮蔽住那疤痕?
也不好。
这办法肯定也有别的画师想到过,可【王皇后的烦恼】任务仍旧存在,就可以看出用这一方式绘出的丹青仍未能让王皇后满意。
女子都是爱惜容色的,哪怕贵为皇后想必也是不能免俗的。
可她今日却大刺刺地在明姝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缺陷,必然是有所原因的。
要么是想表露出亲近之意,要么就是想要借此捉住明姝的错处……
参考已知条件,明姝合理怀疑原因是第二种。
这般想着,明姝拿着画笔的手更抖了。
如果是王皇后打定主意要治她的罪,那必然会用一种极严苛的眼光去看待她的画作。
她必须要画出一幅无可挑剔的作品,才能保证自己无恙。
怎么办怎么办……明姝的心跳骤然增快,背后已然沁出冷汗。
冷静……愈是这种时候她就愈不能慌。
既然系统会生成【王皇后的烦恼】这一任务,那这必然就不会是死局,定然是有破解之道的。
明姝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目光重新落在了王皇后身上。
当她望见王皇后朱红凤袍上的金线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好像……想到办法了。
桌案上的画具很全,尺寸不一的gān净画笔依次搭在笔搁上,数只白瓷小碟里盛着朱红、银朱、石青、石绿、佛青、藤huáng等染料,还有两只盛着金粉、银粉的小碗,连墨汁都是研磨好的。
不得不说,王皇后至少没在材料上为难她。
明姝取了一支细毫画笔,沾了朱红染料,轻吐一口气后,便毅然落了笔。
一笔又一笔,洁白的画纸上逐渐出现了朱红的轮廓。
王皇后阖眼靠着榻躺了一会,觉得殿内安静得过了头,便又悄悄睁开了眼。
正好瞥见了奋笔挥毫的明姝。
此时的明姝全然专注在画上,只顾着手上动作,头也不抬,因此并未察觉到王皇后注视的目光。
王皇后:?
她是在画本宫吗?
怎么都不需要看着本宫画的?
望着明姝垂头时露出的净白肌肤,王皇后抬手抚过在自己脸上的疤痕,眼中闪过冷意。
她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画出个什么名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案上的画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明姝缓缓搁下笔,起身朝着前方鞠身道:“劳烦娘娘久候,臣女已经画完了。”
“迎chūn。”王皇后语气仍是懒懒的,“把画取来。”
侍候在殿中的宫女赶忙上前,朝明姝点头示意后,便要取画。
而当迎chūn看到那画作后,眼中闪过惊色。
作为皇后身边训练有素的大宫女,她也只是流露了一瞬的惊讶,便轻轻移开镇纸,拿起画作,小心地捧着画作走至皇后所在的软榻处。
“我倒想看看,誉满天下的江渝年教出来的徒弟,是怎样出众的资质……”王皇后以手抚额,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至了画上。
而当她瞥见画中内容时,却面色一变。
那画上,绘的是一只金红色的凤凰。
通体朱红,仿佛披盖烈焰,火红的羽翼上闪着熠熠金光,整幅画透露着一种华贵艳烈的气势。
“你……”王皇后骤然转头看向明姝,目光甚是复杂。
明姝面上带着标准化的微笑,略一欠身后,温声解释道:“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是万民之尊,臣女为娘娘的凤仪所倾倒,随心所至,才作出了此画。”
“除此之外……”明姝顿了顿,“臣女实在是无法想到,还有什么能够比拟娘娘的风姿。”
听了这番话,王皇后仍是冷着一张脸,可眼中冰霜明显要融化了些。
她又望了眼画作上那耀目的金红凤凰,手指无意识地在榻上轻轻敲打着。
半晌,才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你倒是个机灵的,竟想到拿这画来奉承本宫。”
“这怎么能说是奉承呢?”明姝的语气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皇后娘娘本就是我朝之凤,臣女不过是如实而画罢了。”
没动怒,没摔画,可见她的思路应该是没错的。
能用拍马屁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王皇后缓缓站起身来,走近那捧着画作的宫女,手指在那画上轻轻抚过,眼中闪过一抹痴色。
由于染料还未gān,王皇后的护甲染上了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