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应该是这个意思。”
闻岚抚着自己的胸口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呃,我的意思是……哎,老实跟你说吧,刚才我说漏嘴后都吓死了,坐在那吃面,腿都在打颤,就怕他一时想不明白,把我们这元思峰一脉全给灭了。”
沈乔睨眼看他:“还不是你嘴快惹的祸?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要真想杀人,早就动手了,不会等你把面吃完。”
闻岚稍稍放心了些,点头道:“这事的确糟心,我要是他,也得郁闷得吐血。等他醒了之后,你再好生安慰安慰。”
闻岚又拍了拍沈乔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全都靠你了”的眼神。
沈乔:“……”
沈乔刚想翻白眼,孟元和也走过来,拍了拍她另一侧的肩膀。他已经从闻岚那知道了今晚的原委,于是语重心长道:“天色不早了,为师就先走了,你辛苦点,晚上看着他。”
“……”沈乔不知道这个“看着他”是指看着他的病情,还是看着他不要胡来?
无论哪一样,沈乔都觉得任务艰巨,她拖了条椅子过来,坐在chuáng边守着赵沉临。等他醒过来,她要先发制人骂一顿,这个受了伤还一声不吭的坏习惯居然还没改掉!
……
赵沉临做了个梦。
梦里,赵玲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水桶里按。
鼻腔里涌进了水,他无法呼吸,缠着布条的左手在空中乱抓。
“——不可能!我没有弄错!我不可能弄错!!!”
赵玲又开始发疯了,她死死按住少年的脑袋,目眦尽裂:“一定是你!是你有问题!畜生——”
年仅十岁的小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的双手按在木桶边缘,借力挣扎,手背上的青筋毕露,长年未修的指甲折断翻裂。
好难受,肺部在撕裂,在灼烧。
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你去死!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赵沉临啪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噩梦中惊醒,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胸口仍是很闷很重,怎么呼吸都不够,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低眸,视野里涌入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嗯……”沈乔在睡梦中吧唧了一下嘴,往赵沉临的怀里躲了躲,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赵沉临:“……”难怪他做了这个梦。
窗外的雨声稀里哗啦,打得窗格上,像砸了块石头似的。
沈乔被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抬头一看,黑漆漆的房间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正盯着她看。
“啊,你什么时候醒的?”沈乔试探着摸向他的心口,“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赵沉临扫了眼chuáng沿边空dàngdàng的椅子,挑眉道:“我是伤患,你不照顾我就算了,还压着我胸口差点把我闷死。”
沈乔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她摸向赵沉临的手一顿,尴尬地收回。这的确是她的问题,她困得椅子上频频点头,摸黑就爬上去了,还非常娴熟地钻到了人的怀里。
“我这就下去。”
沈乔坐起,又被赵沉临拉了回去,摁在了自己伸直的胳膊上:“给你当枕头,你继续睡。”
沈乔用自己的手垫着,没敢全压他胳膊上。毕竟是个伤患,得照顾点。
“我睡不着了。”她嘴里嘀咕了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顿时严厉了起来,“你怎么受的伤?老实jiāo代!”
赵沉临:“跟野猪打了一架。”
沈乔:“…………”
神他妈跟野猪打了一架,鬼才相信!
“是修炼噬魂大法的原因吗?”沈乔想了想,问,“那个功法还会有这种副作用吗?”
赵沉临仰面看着chuáng幔,没答话。
“要不别修炼了吧。”沈乔继续道,“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赵玲说都是我的错,她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赵沉临突然就转了话题,他翻身与沈乔面对面,目光平静,琥珀色的瞳孔没有什么情绪,“你觉得呢,是我害了她吗?”
沈乔抽了一口冷气。不难想象,已经疯疯癫癫的赵玲会对年幼的赵沉临说什么,做什么——无非是凌nüè他,rǔ骂他,否定他。
她这会才想明白一些事。为什么赵沉临的生活那么没有仪式感?他不吃饭不睡觉,衣服总是只穿一种款式,屋子里简陋到没几样家具,受伤了从来不管……
他就是一块浮木,在汪洋里沉沉浮浮,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沈乔摸了摸他的脸:“你别听她瞎说,犯错的明明是她,不是你,你一点错都没有。”
“她犯了什么错?”赵沉临问,“就因为爱上了她的师尊?”
“她爱一个人当然没错,是她的做法有问题。”沈乔顿了顿,“在我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就是自私利己。试问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又怎么忍心给他带来痛苦和困扰呢?如果当初她下药成功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