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后!
月奴心陡然收紧。
她先前以为母亲的死是父亲和石姨娘所为,可查来查去却查到了刘后的头上。
母亲贵为郡主,少不得要见刘后,莫非在大朝宴上得罪了刘后?
郭押班兼管着翰林院琐事,那又跟父亲有没有关系呢?
倘若真的有父亲的手笔,刘后,为何与父亲联手?
月奴忽得想起父亲带石姨娘上门的事情。
为何他将石姨娘处心积虑藏了六七年都相安无事,却在这两天急着跟母亲摊牌?
若说是为了怀着儿子,可还未出生谁能说准是男是女?何况石姨娘前头怀明月姝的时候必然也bī过明殊,为何他那时能挺住这时候却挺不住了呢?
明殊不作为,只不过是担心失了母亲这边的助力。可为何最近就不担心了呢?
月奴忽得茅塞顿开:因为他知道母亲最近必然会丧命!!!一个死人的态度无关紧要。
父亲和刘后联手要取母亲性命!
这发现并没有让她高兴,转瞬即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惊愕、恐惧,即使是五月暖阳照着,她全身打颤,牙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少年听她半响不答话,撑起右手去瞧她,却见她无力跌坐地上,肩膀不住的颤抖。
“哎,你不会是被蛇咬了罢?”少年忙跳起来去扶她,却见她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滑落。
少年吓了一跳,惊愕道:“你居然这么怕郭押班?”
月奴不回答他。她固然是个大人芯子,也知道父亲对母亲感情不深,可当她发现母亲之死居然有父亲插手时,心境又大有不同。
什么人能将发妻置于死地?何况父亲两榜进士,前世官拜宰相,端的是一表人才,任谁都不能想到他背地里嘴脸如此。
“那你是惧怕刘后报复?你家大人bī你去对付刘后?”联想到适才看见她和另外一女童与一名成年男子在一起窥视驺虞笼。少年于是这般猜测。
月奴顾不上回复他。
少年嘴里的白茅草转了个个儿,兀自推理:“也是,适才与你一起的女童比你白哩,明摆着不是一个爹。”
这时候他都不忘戳她伤疤?
月奴抬起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经过他这一打岔,渐渐平复了心情。
倒地的白茅草被压倒的断口带着清冽的草木香,她吸吸鼻子,重又躺倒在草坡上,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我哪有那么好的爹,妻女在我爹眼里不过是晋身梯罢了。”
即使是故作稀松平常,也被少年听出了其中的感伤,他道:“郭押班身家富贵都押在刘后身上,他出宫肯定不是帮你们扳倒刘后,是不是你们想扳倒刘后?我瞧着你同伴去了马厩,你是不是想在刘后马匹上做些功夫?”
月奴嘴巴微张。不过须臾片刻,少年就推理出了大部分细节,着实后生可畏。
少年却脸上神色松弛,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懒洋洋斜叼着白茅草根:“刘后怎么着你了?”
月奴警惕的瞟少年一眼,见他虽然神色如常,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一丝恨意,她吃不准对方是敌是友,当下心里就有了决断:“哼!那个刘后,不是好人!”
反正自己如今是个小儿,索性扮幼稚到底,好避重就轻。
少年闻言果然笑起来:“你这个小黑团子,倒也知道皇后不是好人。算你明白!不过以后记住了,这话可不能上外头说去,不然要被巡夜夜叉捉了去。知道么?”他一脸慎重。
月奴心里好笑,她自然不会那么蠢。再说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对方却煞有其事吓唬起来,不过既然对方好意,她也点点头领了对方的好意:“我省得。”
落在少年眼里就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他满意的嘀咕了一声:“还是乖些好。”姑获鸟从麦田里掠过,嘴里已经衔走一杆麦穗,衬的这初夏愈加幽静。
自己的事情被对方盘了个底朝天,对方却一事不提,月奴扬起眉毛,眨巴了下眼睛问他:“你在这里又做些什么?”
少年还没回他,茅草窸窣作响,是翠兰先摸过来了,看见少年,她瞬间蹦起来,跳到月奴身前护着月奴:“你是谁?”
月奴忙拦着:“莫误会,他是……”,她忽得想起来自己并未跟少年互报家门,说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一句两句说不清这其中的误会,她含糊道,“故友。”
chūn兰就不再打探,附耳在月奴身边回禀:“我爹和我跟着他们走到马场,由着他们挑选出来马匹,亲眼看见他们将其中一匹马的马蹄涂抹上驺虞粪便……”
这一招果然毒辣!将母驺虞粪便涂抹在母亲所乘马匹上,到时候发情的公驺虞闻到必然会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