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宋眠大脑一片茫然,他退出语音聊天界面,打开百度地图,一边继续说,“对,圈圈从小就怕打针,劲儿又大,到时候你和张姐一人抱两只蹄子,它要实在挣得厉害,你再给我打电话。”
苏市最近小片区爆发猪瘟,有家养猪场一夜之间死了几十头猪,连着上了两天央视新闻,吓得宋眠赶紧联系救助站,请对方帮忙联系当地shòu医,给兜兜和圈圈打个防疫针。
……
今年的七夕在八月尾巴,彼时苦bī的高三生已经返校上了两周多的课。
以前还好,宋眠对这些打着过节的名义肆意nüè狗的节日并不感兴趣,可是今年不同。
一是今年他jiāo了个好看的男朋友,二是他和他男朋友是在七夕这天认识的,误打误撞下勉qiáng算是làng漫的日子,四舍五入就是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时间能带走光yīn,却抹不去记忆。前者客观,织就人情岁月,后者主观,深可入骨。
想想颇觉感慨,晃眼似乎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回头看看,仅仅才刚一年,三百多天罢了。
高三生又被称为——午夜jīng怪之社畜的前身。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睁眼是试卷,闭眼是公式,吃饭靠赶,睡觉时间靠挤,因此七夕那天,综合楼毫无动静。
据说老huáng从早读起就在整个学校晃,撞见两个异性稍微走近点儿的,就拉着人批半天,经他这一出,就算有耐不住的小情侣,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听说就这样还被逮到了好几对。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宋眠爬到五楼,去实验A找江舟,他给江舟准备了礼物,得赶在节日结束前送出去。
虽说两人都不是多注重仪式感的人,可该纪念的,却又都心照不宣的默默记着。
他是大摇大摆地上楼的,路上还跟老huáng对了下眼神。俩男生谈恋爱就这点好,除非亲口承认,否则就算再亲密,一句哥俩好就能忽悠过去,一般人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一周年快乐啊,这位小哥哥。”宋眠背着手,一本正经道。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喏,送给我男朋友的礼物。”
楼道光线暗淡,两人面对面站着,勉qiáng看清对方的轮廓,夏夜的风燥热难耐,将校服衣摆chuī得鼓起。
江舟伸手接过,道了句谢谢,从外套里摸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犹豫了会也递了过去,“这不算礼物,我没特意准备这些,明年补上行不行?”
宋眠笑嘻嘻地接了,没说行还是不行,趁人不备倾过身去在他脸颊偷了嘴响的,狡黠地噗嗤乐出声,不待人反应立马跑了。
江舟:“……”
他摸了摸脸颊,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怔,上课铃响了才回的教室。
宋眠坚持了整节晚自习不去拆那个盒子,虽然好奇极了,但硬是咬牙挨到家才打开。里面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普通的huáng色信封,没别的装饰,五毛一个那种,纸张粗糙,封面一片净,什么都没写,他却生怕弄坏了似的,小心翼翼地撕开封皮。
信纸也是普通信纸,架不住江舟字迹好看,上面写着:
给宋眠检讨书的回信:
现在是凌晨2:33分,窗外雾重,今晚没有月亮,我觉得有点冷,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这样。
最近你,辛苦了。
452分很难吧?联考试题这么难,可你做到了,我看过你的试卷,正确率提升很多,不过,字还要再练,不许偷懒。
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我倍觉珍惜,也觉得幸运。
你本身足够好,所以别再不自信。
发光的星星有很多,我只想要一颗,就是你。
启蒙运动的核心是理性,而我,自己闹了场革命,灵魂消磨殆尽,忽明忽暗。
从此,光明是你,信念是你,这就是我的自由意志。
我不是làng漫的人,还好你是,我需要你的làng漫。
余生共勉。
宋眠先是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今晚月亮很圆,也没有雾,还有点热。
信里只有简短几行字,他来回看了五遍。拿纸的手指不自觉蜷起,微微颤抖,额头抵在手背,眼尾有温热的水汽,但他倔qiáng地鼓着嘴,妄图将其憋回去。
确实是不懂làng漫,连写的信都是满满的冷淡风格。可宋眠早就习惯了他的风格,习惯了江舟平静式的关心。
江舟晚了四个月的回应,让这封信倏地变得沉甸甸。它表明了,这四个月里,他的所有努力,他的所有进步,都被江舟看到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有些喜极而泣的,为了这次联考,他熬了两周大夜,梦里都在背历史政治。
那种为了一个人拼了命的往前冲,那种仿佛独自一人疯了般执着构想未来的拼劲,可又不知何时会耗光的勇气,对太多太多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