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月笃定的是。
在她认识的人里,谁都有可能耍jian偷懒,只有季云淮不可能。
在生活的磨砺中,他就是能永远正直,少年意气,清澈不染。
季云淮坐在了看诊桌的对面,话音还没说出来,清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霎时间像是什么都忘了。
薄幸月操作着听诊器,由于俯身的动作,微卷的发丝扫过他的肩窝。
苏苏麻麻的,轻而易举勾起人心底的痒意。
像是有蚂蚁踏过、啃噬。
明明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转动着,凉意驱除热意,可他就是明显地感觉到热度在室内不断攀升。
呼吸倏然间沉寂下来,季云淮眼眸的光无声无息黯淡下来,双手搭在军裤上,指节不由得攥紧了。
薄幸月轻盈地笑起来:“季队,你不呼吸的话,听的到心跳可不会正常。”
她总是这般。
在他们曾经的关系中也是一样,游刃有余又四两拨千斤。
之前,少年是太爱她,可更恨自己,恨自己明明分手了,却忘不掉娇纵明媚的少女。
某些东西像是植根在了骨子里,至死方休。
不待反应,粉色的指尖从面前一晃而过。
永远扣至顶端的扣子有了些许松动。
什么禁欲的外衣,在薄幸月的这儿,他根本装不出来完全的云淡风轻。
倏而,男人握过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够钳制住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疑惑的神色浮现在面颊上,口吻相当公事公办,“季队,你这么握着我的手,请问我怎么给你检查?”
季云淮黑睫微抬,薄薄的眼皮敛着,压制着情绪,淡声说:“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薄幸月笑意婉转,又拢了拢耳后的长发。
她用听诊器按着他的胸膛,仔细地听着温热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每一声都仿佛是直接钻入耳朵里,令她的指尖发颤。
作为一个专业合格的医生,“患者”的身体数据是怎么显示的,她就怎么说了。
迎着深邃的视线,薄幸月慢条斯理道:“季队,你这回的心跳跳得比上次还快。”
而后,她仿佛也感觉到什么。
窗外炽热的阳光照进那一双黑沉沉的眼底。
像是海làng蚕食、席卷,顷刻间所有的克制隐忍崩塌。
季云淮慢慢依靠清明的理智去重构,不紧不慢地jiāo待说:“写一篇检讨,明天jiāo给我。”
她的手腕从那一股子里力道中松落,垂在身体一侧。
薄幸月算是彻底失语了。
酝酿了良久,她的气性还是没忍住,低声吐槽了句:“王八蛋……”
什么叫以权谋私?这就是以权谋私!
见季云淮半天闷得什么都没说,她才起了故意周旋的意思。
没想到一开口,收获的就是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季云淮冷睨她一眼,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季队长说得对。”薄幸月拍拍手,很快收敛起自己的牙尖嘴利。
毕竟她现在更清楚的就是一件事,季云淮在这儿,除了厉向泽,他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人在屋檐下,哪儿有不低头呢。
想当年,她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时,少年才像是一杯丝毫没有脾气的温水。
薄幸月撑着手肘,双眸里碎着阳光的金色光泽,“季队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检讨要写多少字?”
“厉处要求的,三千字。”季云淮不动声色地说完,又不容置喙道,“一个字也不能少。”
薄幸月真是被气笑了,下意识地问:“你会数?”
季云淮心脏一颤,又恢复到矜冷的神情:“看我心情。”
高高在上的语气,真跟冬天里冰冻得湖面差不多了。
她双手抱臂于胸前,只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飒然道:“行,我听季队的。”
像是尝到了那一口冰糖葫芦,内里是山楂的酸涩,外层却镀了层甜腻的糖汁儿。
“跟我过来一趟。”季云淮起身,仔仔细细熨平军装上的皱褶,那一颗顶端的纽扣被他扣好。
两人方才的触碰如同湖面的一丝涟漪,晚风一过,最终化为平静。
薄幸月跟着季云淮往前走,但怎么也想不到季云淮居然带她过来的是他自己的宿舍。
“你……带我来你们宿舍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薄幸月仍用打量的视线扫过他的宿舍。
果不其然,跟之前听闻的相差无几。
部队里的宿舍个个儿gān净敞亮,被子叠的像豆腐块儿,一点儿汗味没有,空气反倒散发着很清新的皂角香。
季云淮依旧言简意赅:“给你拿东西。”
说罢,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