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惨白,牙齿咬在唇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一派楚楚可怜,完全是没回过神的模样。
跟第一眼在后巷见到的高高在上的少女,简直是天壤之别。
季云淮低垂睨眼,眼神写着无声的温柔。
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后,话语qiáng调带着安抚性质的平和:“走了,我们回去。”
她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及时过来,只是内心安定下来,被安全感充盈着。
薄幸月跌坐在泥地里,衣服泥泞不堪,身上还有几根杂草。
而季云淮同样不好受,天空中绵密的雨丝将他的乌发浸得湿润。
他面孔汗津津的,下颌线利落分明,那场打架让他军衬的领扣开了几颗,显得随性又不羁。
薄幸月拍拍手掌,还想靠自己站起来。
没想到双腿一发软,一股有力的力量将人圈在怀里,三下两下给抱起来。
他胸口憋着口气。
那感觉很像当初知道她接近自己有目的,还要任由她玩弄的无奈。
等一起回到车里时,两人相顾无言,均被雨浇了个透。
薄幸月的发尾往下淌着水,映在衣服上,化成一朵朵水花。
季云淮将吉普内的暖气打开,又找了条gān净的毛巾递过去:“先擦擦。”
车窗外风雨jiāo加,雨珠在窗上蜿蜒下一道道水痕。
“谢谢。”
她怔怔接过,看到他手臂蜿蜒着的青筋,机械地擦拭着额前的雨水。
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僵硬,浑身发麻。
“这件事儿的后续jiāo给我来解决。”
说完,季云淮启动吉普,开着车扬长而去。
吉普停在招待所旁边,他不放心,跟着她一同进去,声线清冷:“先上楼。”
重逢后,两人头一次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薄幸月面色仍旧不好看,殷红的唇色因寒冷发紫。
他环视两圈,叮嘱说:“你在这坐会儿。”
她坐在凳子上,任由身上的水珠往下淌。
附近经常停热水,在不到规定的几小时内,淋浴出来的大多数都是冷水。
季云淮去烧了几壶热水,等着水开。
雨水黏腻,他慢条斯理脱了外套,军衬勾勒着他几块分明的腹肌。
季云淮半倚在墙壁上,黑睫氤氲着湿意,喑哑的嗓音透过胸腔震颤,“水还冷着,要烧水,先等等。”
她嗓音晦涩道:“没关系。”
烧水壶动静很大,嗡嗡得跟汽车鸣笛一样,贯穿着人的耳膜。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耳旁是烧水壶的声响,室外bào雨如瀑。
yīn暗不定的房间里,气氛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
因回头看的动作,他的眼神幽暗了一瞬。
被雨打湿后,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什么,更何况现在的薄幸月眼底湿漉,褪去美艳的风情,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可怜小shòu。
他滚了滚喉头,心底莫名被勾起来一丝燥热。
同样是这样的下雨天。
由于家里的债主催得紧,母亲带着他一连着搬了几个家。
母亲常年劳作,眼睛不好,靠着买针线绣品卖钱给他攒学费。
昏暗的灯光下,门外就是不绝于耳的拍门和rǔ骂声。
那时候他刚考上附中,不鸣而已一鸣惊人,考试成绩是全校排名的第一名,母亲自然欣喜落泪。
但之前初中的几个混混知道他的家庭状况,故意将他堵在学校的后巷里,想着办法作践,来满足自己猎奇的好胜心。
“哥,要不然让他从你裤/裆下钻过去呗——”
“对啊,学霸诶,让年级第一下跪也不错……”
建议此起彼伏,响彻在耳旁。
都说神爱世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被偏爱的权利。
从小到大,他努力学习,与人为善,想让母亲不那么辛苦,也为了摆脱深陷的窘境。
可生活从来没有放过他。
总是在跨过一个障碍时,又凭空多出新的困难来。
在那条脏得不行的后巷,rǔ骂、嘲笑声张狂不可抑制。
少女第一回来这样的地方,嫌弃得蹙蹙眉后,还是迈开了步子。
看到一圈人围住一个男生,她没办法不管这场欺凌。
薄幸月果断厉声指责道:“喂,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见她还想多管闲事,嘲笑声渐起,甚至动了想调戏她的心思。
哪料,薄幸月身后还跟了一众保镖,护持在她左右:“薄小姐,您没事吧?”
一群社会青年自知打不过,冷下脸色后,将季云淮丢在那儿走了。
她穿着透明的雨衣过来,从兜里拿出一条gān净的手帕,水润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走过那么长的泥泞小道,少女也只是泛白的鞋边沾染些许泥巴,依旧漂亮gān净得像笼中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