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薄幸月攥着指节没说话,连景平默默叹着气,一派苦言相劝,“幸月啊,你爸这两年因为身体从上面退下来了,可心里一直是记挂着你的。你们父女两过去的矛盾一时半会儿化解不了,但他现在生了病,是打心底想再见你一面……”
薄幸月望着窗外的风景,对这些好言好语不置可否。
疗养院依山傍水,清风徐来,江郊的空气都比市中心清新不少。
不远处的湖心亭水波dàng漾,荷花池里的荷花过了盛放的季节,只剩下残败落寞的景象,冰冷的池水中也就只有鱼群在里面欢快地游动。
薄耀舟拿了袋鱼食喂鱼,看着鱼食被争抢着吃完才背过手去,随后静默得伫立着,像一尊饱经风霜的雕像。
他确实老了很多,两鬓斑白,纵纹横生。
连景平适时提了句:“幸月,去吧,好好跟你爸聊聊。”
薄耀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làng的人,头一次在自己女儿面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用最长寻常的语气道:“菜已经备好了,进来吃个饭再走吧。”
别墅的室内布置得简朴素雅,餐桌上摆着几道菜,鲫鱼豆腐汤、清炒时蔬、南瓜薏米粥,看着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她放下GUCCI的小挎包,没着急拿筷子:“方阿姨呢,怎么没见到她?”
薄耀舟怕剑拔弩张的氛围影响到父女两的谈话,编了个借口说:“她有事情,没在家。”
“你回来了就好,这么些年在外头也受了不少委屈吧。”薄耀舟语重心长的,明显是在做让步。
当年的事儿产生的一系列后续是谁也想不到的。
尤其是人到晚年,身体大不如前后,薄耀舟的心绪一直在不断追悔与自责中度过,想着确实没对住这个女儿。
薄幸月压下眼底的嘲意,回应得生疏冷淡:“托您的福,一切都没那么糟糕。”
薄耀舟拿了一双gān净的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关切地说:“多吃点,你都瘦了。”
餐桌前,她规规矩矩地陪着薄耀舟吃了一次饭,权当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
于现在的薄幸月而言,再多的弥补已然失去了意义。
在最需要成长关爱的那几年,薄耀舟的所作所为都更偏心薄初。
犹如天平的两端,可能是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吃,在母亲去世后,她永远都是不被倾向的那一端。
薄耀舟跟外jiāo世家杨家大小姐本来就是依靠联姻才走到一起,婚后经常被传不睦。
甚至有人说当年老爷子就是棒打鸳鸯,qiáng行拆散了薄耀舟和他初恋。
而在薄幸月的生母病逝后,没过多久,薄耀舟就跟当初的初恋方兰茹走到一起,为了纪念两人的感情,原本跟随母姓的女孩儿被冠以薄姓,取名为初。
一餐饭吃得食之无味,薄幸月算是为了陪同而qiáng行塞了几口。
但薄耀舟不同,他痛苦的心情像是随之瓦解了不少。
阿姨过来收拾了餐盘,还不忘补充说:“薄老爷子,这是您近段时间进食最多的一次了。”
薄幸月心头微动,不再久留,只点头示意:“您多保重身体,再见。”
再次探望,她连“爸”都不愿意喊出来。
出来后,她走到湖心亭chuī风,慢慢与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的画卷,绵亘缱绻。
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蹬地的脚步声。
薄初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经过时摘下墨镜,一身名牌格外招摇:“哟,我还为你爸没你这个女儿呢。”
轻飘飘的语气,满是挖苦。
不过显然是知道她过来看望薄耀舟这一事实了。
从薄幸月出国后,薄初在圈子里混得愈发风生水起,以至于近几年很多人提及薄家只知道薄初,还不知道薄家有个正统的千金。
方兰茹和薄耀舟组建重组家庭后,两个年龄段相近的女孩子就像是天生不对付。
薄初属于长相清纯挂,只要她勾勾手指头,就有男生愿意给她带早餐做值日。
与之相对的,她对季云淮的追求远不及那么大胆,似是在贯彻小白花爱慕“高岭之花”的准则。
薄幸月对季云淮的追求起因于一个赌约。
三个月内要是能拿下季云淮,她才算在薄初面前扬眉吐气。
动机不纯是真,可动了真心也不假。
薄幸月扬起红唇,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对方:“我好歹是薄耀舟亲生的女儿,你说呢姐姐?”
后面两个字她咬字很重,说白了只是故意给薄初难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来这一套,那就看看谁更婊气冲天。
薄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抓着她软肋不放,字字带刺道:“当年肯定是季云淮甩的你,他知道真相后,应该恨死你玩弄他感情了吧。”